但一个上位者,本就不必文第一武第一。上位者只要有眼光,会用人,有魄力做决策就可以了。
赵烺能采用此策,能有胆量亲赴荆州去做这件事,还做成了。他就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而能够成功执行既定谋略,斩杀了马迎春的人,则是一个合格的人才。
眼下,襄王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襄王的谋士沉声问:“永平,这个事交给你来做,有多大的把握?”
永平抬起眼。
那双眼,漆黑如夜,小心地隐藏着看不见的杀意,却仍然刺得那谋士情不自禁微微后退了一步。
四公子身边,何时竟有了这样的人?
……
……
翌日,朝堂上又是一整天的争吵。
襄王、代王、赵王各有支持者。这其中,代王的支持者最众,渐渐占了上风。内阁七个阁老,有三人倾向于代王,两人支持襄王,一人站定赵王。
只赵王戍守北疆多年,着实名声不错,又有许多武将支持他。
代王此时暗暗后悔,不该同意让百官都参与进来,否则只由内阁决断的话,他此时已经赢了。
大家争执中,襄王却叹了一口气,道:“我年纪大啦,也不怎么想和王弟们争了。只赵王弟于国之功,实非我和代王弟能比,阁老们也要慎重考量考量。”
代王大怒。
襄王这个老头子说什么“不想争”,鬼才信他。尤其他不为自己说话,却将赵王的功劳摆出来,压踩代王,用意更是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看代王占了上风,想搅浑这滩水。
“襄王兄此言差矣!”代王道,“王兄须知,赵王弟并非以亲王身份领兵,他在北疆,乃是有实职的!”
亲王这个身份,虽可以有几千府兵,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旁的兵权。赵王之所以领兵,是因为年纪很小便去了北疆,从来不躲在王府中耽于安乐,而是放下身段跟着北疆的将领历练。
他渐渐磨砺出了锋芒,并为北疆将领接纳,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后来胡虏压境,北疆统帅意外战死,群龙无首之时,赵王以亲王之尊一边向京城发去急报,一边暂时接管了北疆边军,迎击胡虏。
这一仗打得艰苦,却最终还是赢了。
赵王将军权抓在了手中,他一直自苦,这时候才第一次体会到人生快乐。
他不愿放下这兵权,便买通了张忠。张忠在景顺帝跟前进言,道:“赵王纯孝呢,当年受封离京的时候,就说‘去了北疆,替父皇守土’。”
赵王当年的确说过这个话。这勾起了景顺帝的一些回忆,想起了赵王也曾是自己十分疼爱的一个孩子。
景顺帝孩子太多,能有幸得他疼爱过的便十分难得了。
当时景顺帝身边的道士还不是后来这个蛊惑他以处子心炼丹的道士,但那道士亦已被买通。景顺帝叫了他来问。他道:“夜观天象,北有将星升位,乃国脉长久之相。”
既然是将星不是帝星,那就是臣子,就不是会夺他皇位的需忌惮的人。这样的人替他守土,国脉自然长久。
景顺帝便御笔亲批,将北疆的边防交给了赵王。
只赵王是以实职领兵,非以亲王之身领兵。代王争辩的,是要将赵王的军功只落在实职上,与“亲王”这个身份剥离开。
因一个守土的将帅,原就该为国尽忠的,既是分内事,又凭什么来给“亲王”身份加分。
襄王却道:“话虽这么说,只我们兄弟除了赵王弟,又有谁领了实职,好好为父皇分忧过呢?”
代王便被噎住。
赵王虽不知道襄王为何突然帮他说话,但赵王极恨代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当即便道:“襄王兄过誉了。”
襄王摆摆手:“你该当的。”
“今天我看就到这里吧,我这把老腰不行了,估计诸位阁老也差不多。大家都回去冷静一下,明日再议。”襄王站起来,叹道,“进京好几天了,都忙着吵架,还没来得及祭祭我母后,实是不孝。诸位娘娘,王弟们该祭的也祭祭吧。不管怎样,生养我们一场呢。”
景顺帝其人,不仅凉薄而且苛刻。
他身边常伴着青春红颜,然分封出去的皇子上书想将自己的母妃请出宫荣养,他却又不许。
红笔朱批:【朕还没死。】
皇子们只能作罢。
然深宫何其寂寞,年轻新宠过了二十岁便都很难再见到老皇帝的面了,何况那些孩子都长大去了封地的老妃子们。
岁月磋磨着生命。从前有孩子在身边还能慰藉一二,等孩子去了遥远之地,此生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之后,皇子们的母妃们,都将生命消磨在了深深宫闱里。
襄王漫不经心地瞥了赵王一眼。
赵王眼中,果然闪过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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