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都搬出来,垒在门口。”
住持一听大惊失色:“施主不妥!寺中僧众数百,人命关天……”
拓跋泰立刀撑地,扯了扯嘴角,犹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道:“谁不搬,杀无赦。”
主持无法,只得在暗卫的胁迫下让僧人去库房里抬出一坛坛灯油,堆在寺大门后,还沿着围墙铺设一圈。做完这些,拓跋泰又把暗卫都召进佛殿,道:“坐下养足精神,待会儿还有恶战。”
歇息的间隙,他拉着崔晚晚坐到佛像身后,还贴心地为她垫上蒲团。
“怕不怕?”拓跋泰搂她靠在肩头,低头亲吻发顶。
她摇头:“不。”
他闷笑:“小卯儿胆子倒不小。”
“没正经!”崔晚晚佯怒捶了他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这些,玷污佛祖耳朵!”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朕从不信。”拓跋泰自嘲一笑,“若是没了刀,只能任人鱼肉。所以,我只信手中的刀。”
佛殿之外,已经有人开始冲撞寺门了。
“后面的天井里有水缸,一会儿若是烧起来你便躲进去,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
说完拓跋泰拎刀站了起来,崔晚晚一把拉住他。
“你呢?”
“我?”
他安抚地拍拍她手背,眼里是嗜血又无畏的光芒。
“自然是去大开杀戒。”
寺外杀声震天,崔晚晚躲在佛像背后,并不探头去看,并非是她不敢,而是她需要保全自己,这个时候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助力。
“娘娘!”
火势骤起,呛人的黑烟窜入佛殿中,一名暗卫匆匆进来:“微臣奉旨护您出去。”
崔晚晚果断跟他去了殿后天井,踩着他的腿跳进一人高的水缸中,缸中余水没过她的小腿。暗卫拆了门板把缸盖住,留下透气的缝隙,叮嘱道:“娘娘莫出声。”
“等等!”崔晚晚听他要走,连忙问,“外面情形如何?可抵挡得住?”
暗卫实诚:“敌众我寡,若是救援不来,恐怕凶多吉少。”说完他又匆忙而去,加入了前方的战斗。
崔晚晚屏气躲在缸中,指甲扣紧了沿壁,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减弱,烟熏火燎的味道也淡了不少,喧嚣归于寂静。
崔晚晚几次想出去,可想到拓跋泰的叮嘱,又硬生生忍下。直到听见整齐划一的步伐踏踏而来,兼有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她猜测是援军到了。
她双臂高举费力去挪头顶木板,却是纹丝不动,再提一口气继续尝试,木板忽然移开了。
刺眼的光让她禁不住伸手挡了挡,须臾适应了光线,只见缸边凑来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黑脸,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卯儿,我来了。”
崔晚晚扑进他怀里,竟然也不嫌脏,垫脚咬他乌漆墨黑的下巴,说话声音发颤,哭唧唧的。
“你个混账!”
拓跋泰伸手为她拭泪,在雪白脸颊流下两道污痕,低笑道:“哭什么,朕又没死。”
“呸,死了算了。”
劫后余生,崔晚晚可谓喜极而泣,这时只见两个头戴翻缘盔,肩披虎头铠,身穿明光甲的武将过来,分别是龙武大将军邓锐与羽林大将军白崇峻。都是拓跋泰的心腹。
邓锐面黑身壮,手持一柄长柯斧,朗声道:“陛下,刺客尽数伏诛,死者三百二十八。”
拓跋泰问:“活口?”
“臣这儿没有,看老白。”邓锐大手一挥。
白崇峻二十来岁,个高面白像个儒将,他这才说话:“留了三个,挑断手脚筋卸掉下巴,一时死不了。”
“崇峻你来审,务必问出主谋。”
方才起火不仅烧掉半个青龙寺,相邻的屋舍也未能幸免于难,新昌坊损毁严重,目之所及都是断壁残垣,焦墙黑木。
拓跋泰带众人踏出寺门,见僧人百姓们颤巍巍跪在外面。他远目眺望皇宫所在方向,吩咐道:“派人来此善后,抚恤百姓。”
皇帝遇刺震惊朝野。
拓跋泰甫一回宫,草草换了身衣裳就去前朝接见大臣,崔晚晚则被送回长安殿。
佛兰一早便等在门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老远见到辇轿而来,连忙迎上。
“娘子!”
好在崔晚晚除了衣裳脏污,并没有受伤,佛兰放下心来,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后,又让人熬煮安神的汤药来,说要为她压惊。
崔晚晚倚在美人靠上,乌发披散,道:“我又无事,喝药作甚。”
佛兰梳着她的长发,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知道您什么都不怕,可我却是胆小,听见消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崔晚晚笑:“那该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