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很累,想要躺会儿,却没想到这一间屋子里面会有这么多人。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可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只好找个靠边儿的**位坐下。
蓝白条纹的**单和枕套,比那些正规医院的白色要好一些,最起码小清新。岑青禾坐在**边等护士,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
她对岑青禾道:“您可以躺下休息,到点儿我们会帮您拔针的。”
岑青禾点头,“谢谢。”
她不晕针,但很多年没打过针了,突然看到那尖细的小孔,吱吱冒水的针尖,她心里还莫名的有点儿打怵。
护士从兜里摸出皮绳,动作利落的系在岑青禾右手腕上,在护士给她手背抹消毒液的时候,岑青禾忽然想到了商绍城。
他摆明了晕针,护士拎着吊瓶一走过去,他马上绷紧身体,在给他扎针的时候,他也是情不自禁的别开视线,那模样煞是好笑。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手背处的针尖已经触到她的皮肉,她手一抖,护士马上抬眼看向她,岑青禾抿了下唇瓣,淡笑着道:“没事儿,你扎吧。”
她垂目眼睁睁的看着针尖戳破手背上的一层皮肉,然后缓缓伸进血管中。
只是有一点点疼,她完全能忍。
护士帮她贴了医用胶布,抽了皮绳,然后道:“您需要被子吗?需要的话,我帮您拿一套过来。”
岑青禾也是困倦了,点头回道:“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
她脱了高跟鞋躺在**上,护士抱了一**同样是蓝白条纹的被子走过来,帮她把腿盖上。
身处陌生的环境,耳边隐约传来陌生人的低声窃语,岑青禾望着头顶的吊瓶发呆,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沉。
闭上眼睛,她才躺了几分钟,包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金佳彤打来的。
岑青禾小声跟金佳彤报了平安,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身边,继续睡。
实在是太疲惫,以至于一闭眼,立马就一片混沌,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岑青禾睡得很沉,隐约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她缓缓睁眼,发现身边的手机屏幕在亮。
眼前的陌生景物让她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滑开接通键,前一秒还在睡觉,这一秒已是完全清醒的声音,只是低着嗓音叫道:“妈。”
手机中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青禾,干嘛呢?”
岑青禾小声回道:“妈,我在上班。”
徐莉闻言,也是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你不是这个时间段午休吗?怎么还在上班?”
岑青禾说:“来了客户,也不能不招待。”
徐莉马上道:“行行行,那你赶紧忙去吧,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唠唠嗑。”
岑青禾鼻酸,赶忙道:“等我晚点儿有空打给你。”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我一会儿要去打牌。对了,别忘了抽空给你爸打个电话,你这一走,给他闪一下,他最想你了。”
岑青禾含糊着应了一句,挂断电话,心里面忽然空落的发慌,一股委屈混杂着酸涩急涌而来,她还没等控制,眼泪已经冲到了眼眶。
想到自己来夜城已经二十天了,除了来的当天跟家里报了平安之后,这些天以来,她一直以工作很忙为借口,不往家里打电话,家里打来的,她也绝对是几秒,最长也就是半分钟必挂。
不是她心狠,实在是她没有那份良好的心态以及精湛的演技,可以完美无瑕的骗过所有人。
她听不得她妈的声音,一听到就想起那件事儿,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懦弱,要帮一个做错事的人,去骗一个自己最爱的人。
医院病房里,岑青禾躺在**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怕别人听见,所以咬着牙一声不吭;怕人看见,所以伸出手臂横在眼前。
唯有胸口偶尔的抽搐,在隐隐宣泄着心底的挣扎跟煎熬。
原来逃到这么远,依旧不能置身事外。那些早就发生过的事,也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
因为徐莉的这个电话,累极了的岑青禾躺在**上,虽是闭着眼睛,却再也没有睡着。
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很多,假如她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亦或者她干脆出点儿什么事,失忆好了。
总强过现在这般,白天里笑对所有人,一副没心没肺积极向上的模样;一到天黑,她会躲在房间中睁眼发呆,一遍遍回忆着那副恶心又不堪的画面。
她活像一个伪装极好的精神病患者,完美的将自己分割成两个人。众人只见到她正常的一面,却看不见她内心孤独挣扎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