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摆了一束白色的花,很新鲜,应该是坂口安吾刚刚献上的。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没有把那束花扔掉,而是把自己带来的花也放在了一旁。
他没有像其他上坟的人一样,在墓碑前双手合十祈祷,而是冷静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土壤,没有找到近期被挖过的痕迹——而他上次来距今没过几天,如果当时有异常的话,他肯定当场就发现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坂口安吾已经从树荫下走了过来,站在太宰治身后一点的位置,开口道。
“我也检查过,确实没有从外部破坏的痕迹,但我找的那个异能力者,透视后给我的答案却是里面是空的。”
海风徐徐拂过,太宰治缓缓阖上双眼,没有回应坂口安吾。
好在坂口安吾也不在乎,他继续说道:“织田作先生的……后事,是你处理的吧?你还记得他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他倒是读取了这块土地的记忆,可惜尸体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埋土里,肯定是被好好地放在棺材里的,因此很难判断里面的状态。
这下太宰治终于有反应了,他扭头看向坂口安吾,答非所问:“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跟我提织田作。”
不光提了,而且还上来就说要挖坟这种话,就算知道坂口安吾肯定是有理由,他当时还是杀心顿起。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抱歉,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而且跟织田作先生有关的事,你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吧?”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至少太宰治没有继续阴阳怪气,反而表示了赞同。
“没错。”
不管是谁、是哪个势力想要利用织田作的尸体,但凡敢沾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种时候有个官方的情报员就很好用了。
“我会好好利用你的,安吾。”
坂口安吾听到这话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放松了下来:“那就谢谢了。”
——至少,这说明太宰并没有打算把他排除在外……
当年闹的有点难看,立场问题向来难以解决,要是没出人命倒也勉强能粉饰太平,可织田作的死直接在他和太宰之间划下了鸿沟。
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另外两个人,太宰也许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脸,可事关织田作,坂口安吾实在想要为织田作再做点什么,仿佛这样自己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尽管达成了合作,太宰治也不打算直接说,而是先问道。
“先说说你看到的人穿成什么样。”
坂口安吾都不用回想,因为那个身影在他一遍遍地回溯中已经几乎刻在他脑子里了:“驼色外套,里面应该是黑色的条纹衬衫,裤子黑色的。”
太宰治叹了口气,不再吝啬自己的情报。
“他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所以我去他住所找了黑底细白条纹的衬衫和黑裤子,他惯用的枪和一些配件也一起给他穿戴上了,外套是驼色,衬衫口袋里有他和孩子们的合照,以及我们三个当时在酒吧的合照——啊,对了,我把你的头给剪掉了,你不介意吧?”
坂口安吾还能说什么,只能忍辱负重地回答:“…………不介意。”
——都是陪葬的遗物了,为什么还要把他给剪掉啊!还只剪了头!虽然他很对不起织田作先生,可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一口气儿把织田作之助埋葬前的穿戴说完,太宰治总结道:“还真是直接穿着织田作自带的衣服啊,这都多久了,还能穿吗?”
“……就我看到的而言,衣服看上去很整洁。”坂口安吾加入了讨论,“不像是……”
不像是在尸体上穿了几年的样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无论是他还是太宰,其实都在避免说出类似“织田作的尸体”、“织田作的遗体”、“织田作的陪葬”这种词。
就算心里再怎么清楚,不想说出口就是不想说。
作为代替,他们还是叫着“织田作”,两人这样把织田作这个称呼挂在嘴边,就好像织田作还活着一样——哪怕讨论的话题,是关于织田作尸体被盗的事件。
坂口安吾话不用说完,太宰治也能听懂,很自然地接话:“可能是异能力的效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