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一边应着一边打发人将咸了的粥撤了下去,刚巧膳房新做了蟹黄汤包,向祈顺势取了一个来递给颜姝,“我记得你之前是喜欢吃这个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颜姝却是心神难安的样子,向祈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不对劲了,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向祈心头也隐隐有些不安,今日是陈致平成婚的日子,莫不是颜姝想起了什么来?想到这,向祈莫名的烦躁,丢了筷子道:“膳房的人做饭是越来越敷衍了,做的什么东西都敢拿来糊弄孤?全撤了,不会做就换人!”
可巧外面一阵爆竹轰鸣,颜姝手一抖丢了汤匙急忙缩进向祈怀里,牙关打着颤说害怕。
向祈给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一手捂着颜姝的耳朵一手在她背后无声安抚,轻声道:“不怕了啊,一会儿就没声音了。”
“是打雷了吗?阿颜害怕,”颜姝双手紧紧揽着向祈的腰,小脑袋无措的埋在他的胸/口,向祈只能低声诱哄,“没事了,不是打雷,待会就安静了。”
待颜姝情绪缓和一点,向祈试探性的问道:“今日陈致平成亲,你……你是不是不开心?”
颜姝的眼神慌张又无辜,“陈致平是谁?阿颜为什么要不开心?阿颜不要听打雷,阿颜害怕。”
向祈无声的松了口气,可是膳房的人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主事的那人小心问:“都不合口味吗?我这尝着没问题呀。”
刘管事随手尝了一口撤下来的饭菜,不紧不慢道:“你也不用慌,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你且再做些拿手的来,待会儿我再帮你说上几句好话也就没事了。”
“哎,”那主事的一边应着一边又有了难题,“刘管事您有所不知,那煮粥用的汤底得用鱼骨和虾头足足煨上一个多时辰呢,还有那煮粥用的虾仁、蛤蜊、墨鱼仔收拾起来也颇要费些工夫,我这要是上的慢了殿下岂不又要生气?”
“脑子转转弯,你不会先做些简单的来?”刘管事提醒道:“我瞧着小贵人的口味要清淡些,那道荔汁蒸蛋就很不错,按照小贵人的口味来,小贵人高兴了,你还怕殿下找你麻烦不成?”
那主事的口里应着忙去准备了,一边道着谢一边追问道:“殿下今日因何事生气啊?还望老哥提点一二,免得我这一不小心再把殿下给吃罪了。”
刘管事轻声一笑,“听着外面的动静没?”
“您是说爆竹?这不是已经停……”主事的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声道谢。
与此同时,太子府的家将将府外的道路全封了,说是府里丢了件罕见的夜明珠,正在盘查窃贼,迎亲的车队要打门前过,被告知只能绕道,同时禁鸣烟花爆竹。
车队中为首的那人拿了几个喜封过去讨好道:“成亲不走回头路,还望各位大哥通融一二,我这是办喜事又不是奔丧,哪有不放爆竹的道理?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咱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太子殿下今日定的,”那家将把手中的喜封丢了回去,“有问题你去找殿下理论啊?”
为首的那人忙道不敢,去喜轿旁低语一阵,小声道:“稳妥起见,咱们还是绕道比较好。”
那轿中的女子气得直跺脚,委屈道:“我这是哪里得罪了太子不成?值得他在我大婚当日给我这般难堪,我……”
“姑娘慎言,”陪嫁的丫头急忙出声提醒。
整个车队停滞不前,都在等她拿个主意,齐茉虽然不服,也只能愤愤道:“绕道。”
“真的绕了?”说话的那人眉目俊朗,肤色偏白,看起来似乎是血气不足,白衣玉带,愈发衬得整个人纤尘不染,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人不良于行,只能借助于轮椅。
陆离道:“那太子府的家将悍匪似的,谁敢跟他们理论?而且人家大喜的日子,他不让人家放烟花爆竹,说是太子嫌吵,殿下您瞧瞧,这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嘛。”
向煦手上动作不停,唇角微微一勾,在那双巧手的雕刻下一支红玉发簪已然见了雏形,尾梢处刻了一只灵动的小狐狸,在日光的映射下仿佛被踱上了一层柔光,晃眼的紧。
“小惩大戒罢了,宁国公府要是真带脑子这会就该收敛些,这么大张旗鼓的张办婚事,向祈能饶了他?”向煦淡淡道。
陆离道:“殿下您不知道,宁国公府压根就没敢大肆操办,我听说陈致平摔伤了筋骨连迎亲都没去,人家就放了几串爆竹太子就看不过眼了,愣是把路给封了不让过,您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致平前些日子娶颜姝的时候也没有去迎亲,现在他起不来床,迎不了亲,很公平嘛,宁国公府觉得自己已经很收敛了,可向祈觉得他大肆操办了,那他就是得颜面扫地,”向煦不甚在意的转了话题,将手中的红玉发簪递了过去,询问道:“好看吗?”
“殿下您这就难为我了,我哪懂这个,不过殿下您亲手雕的,那肯定好看,”陆离没头没脑的揉着脑袋,“过几日就是陛下大寿了,殿下您该不会是想送这个吧?”
向煦瞥了他一眼,将红玉簪拿手帕包了仔细的收在袖中,随口道:“你去库房挑件合适的就行。”
向煦自己滑着轮椅走远了,陆离更为难了,送兵器不吉利,送字画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送丝绸还容易让人动手脚,金银又难免俗气,算了,还是挑块玉吧。
另一边,迎亲的花轿弯弯绕绕的也终于到了宁国公府,所幸没有误了吉时,今日到场的宾客不多,再加上新郎官起不来床,齐茉在大厅见过了宁国公夫妇也就送入洞房了,齐茉因着白日里的遭遇哭哭啼啼的扯着陈致平的袖子诉苦,陈致平原也是很吃这一套的,可现在却被她搅闹的烦躁的紧。
齐茉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再借着火红的蜡烛一看,陈致平何止是伤了筋骨,脸上更是被糟践的鼻青脸肿,齐茉慌张道:“这……怎么摔成这样?”
“摔个狗屁,老子这是被人打的,”一提起这个陈致平就一肚子气,自己好好的走着路,被人套上麻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揍,白白吃了个哑巴亏,连个鬼影都没瞧见,等他好不容易被人抬回了家打算跟自家老爷子诉诉苦让他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出气,结果自己话还没说完了,就被自家老爷子指着鼻子一顿教训,还说让自己忘了这回事,这些日子消停点,他简直就没处说理去。
齐茉却咂摸出些许不对劲来,宁国公知道陈致平吃了亏还让他消停点,说明他知道动手那人是谁,而且那人凭着宁国公府的实力得罪不起,再加上自己今日被太子没来由的一阵发作……
太子?莫非是太子?
可是自己扪心自问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又谈何得罪了他,值得他这般教训?
齐茉暂且压下心头的疑虑,调整了面色道:“不说这些了,夫君今日可曾涂药了?不若妾身帮夫君擦药吧。”
“我不用你,隔壁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你早些过去歇了吧,”陈致平指着屏风处一个长相娇俏的丫头道:“过来帮我擦药。”
那丫头乖顺的拿了药瓶过来,齐茉快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气愤道:“陈致平你什么意思?”
“你冲我喊什么?”陈致平受了伤转动起脖子来颇有些费力气,他解释道:“我新收的通房,叫采蓝,只要你懂事,名份上她总归不会越过了你去,自己看着办吧。”
“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夜!这是我的喜房我的床!”齐茉歇斯底里的咆哮。
“提起这个就晦气,自从打算迎你进门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待会儿别忘了拿柚子叶洗个澡,”陈致平毫不在意道:“还是那句话,你既然有了身子,我们家总归不会轻慢了你去,只要你听话懂事,名份上没人能越过了你。”
齐茉红着眼睛瞪着他,“陈致平,你娶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还以为你清楚呢?没这个孩子你进得了我家的门?”陈致平耷拉着脑袋趴在软枕上,“我困了,你赶紧去休息,我娘等着抱孙子呢,我劝你识相点。”
陈致平说罢就阖上了眼,这是打算睡觉的意思了,那名叫采蓝的丫头出生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快去隔壁歇了吧。”
齐茉也知多说无益,采蓝送她出门,结果齐茉抬眼瞧见她那张娇艳的脸抬手便是一巴掌,“采蓝是吧,我记住你了!”
“姐姐消消气,”采蓝轻声笑道:“这府里小公爷收的通房小妾又不止我一个,外面那些秦楼楚馆里跟小公爷不清不楚的女子更是多了去了,姐姐若是个人都要费力去记岂不是要累死。”
齐茉抬手还要再打,反被采蓝抬手抓住了手腕,“我要是姐姐呢,就老老实实的把孩子生下来,最起码还有些富贵可享,姐姐火气这么大,若是福薄留不住孩子,那还真不知以后会是什么境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