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胳膊在抖,刀刃颤颤巍巍在晃。
她低头,乌泱的长发侧身滑落,挡住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眼睛里腾起一片『潮』湿的水意,因为发高烧而泛红的脸颊亦是滚烫,眼泪不受控制从眼尾往下滑,顺着下颌滑过锁骨落入衣领,她流眼泪也没发出任何声响。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控制不住她的手,她有些『迷』茫的皱起眉心,她只想过上简单自由的日子。
不用被人当成没有自我的宠物,不用时时刻刻看别人的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情,不用战战兢兢等待不知何时来临的死期。
她想忘上辈被爱人杀死的诛心之痛,她也不想反反复复咀嚼曾经的痛苦。
但是赵识不肯放过她。
他总是在『逼』她。
她回到这个地方,就噩梦不断。
是不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像她那样生不如死的痛过,所以无法感同身受,没有办法对她稍微仁慈一点。
明珠脑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她耳侧催促,快点把刀捅进去,让他也尝尝被喜欢的人杀死的滋味。
他毁她的婚,枉顾她的心愿剥夺她的自由。他轻贱她,他欺骗她。
明珠的手越抖越厉害,手腕脱了力,有些握不住刀。
她双手握着刀,剧烈抖动的刀才逐渐平静。
烛火将她的脸照成惨白『色』,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颗颗滚落,大半的后背已经湿透。
她牙齿都快要咬出血,还是下不去手。
赵识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清明,毫无睡意,他方才一直在装睡。
赵识哑声问:“怎么不捅下去?”
明珠从茫然中回过神,双眸通红,她还握紧手里的刀。
赵识低眸瞥了眼抵在他胸口的匕首,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怕她真的捅下去丢『性』命。
他面『色』苍白,“不是想杀我吗?”
明珠似乎不想听他说话,赵识非要『逼』着她听,一边说还要一边握住她的手,将刀尖移到心口的位置,“不是恨我吗?”
明珠眼泪簌簌的落,“你不要『逼』我。”
她娘亲从小教她善良,万不得已情况下都不该伤人『性』命。她抖手,想将这匕首丢开,可惜手腕已经被他牢牢拽住,逃也逃不开。
赵识另一手半抱着她纤瘦的身体,他的神态前所未有的平和,温淡的语气平铺直叙,“我『逼』得你父母退你心心念念的婚。”
明珠不想听。
赵识还要继续给她细数自己的“罪行”,“我瞧不起你的身份,我只是将你当成暖床的消遣,我连门都不让你出。”
明珠听得心脏不舒服,“你不要说了。”
赵识笑声,眼睛逐渐泛起『潮』意,每说一个字,心上也痛一分,“为了图省,不顾你的身体,『逼』你喝『药』,后来又强迫你生孩子。”
赵识伸手替她抹去眼尾的眼泪,“你好不容易逃开,我又用你喜欢的人威胁你。”
明珠抬起眼皮,又红又肿的眼睛盯着他看,里面没有情绪。
赵识握着她的手腕教她怎么下刀,边说:“我以前还伤害过你,对吧?”
那个梦,太真实。
让他分不清楚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情。赵识都觉得梦中的自己很陌生,绝情至此。
他说:“刀是我给你准备的。”
明珠怔怔,有些呆愣的看他。
赵识觉得太医口中的心病,大概是他有关的。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差点要她的命,赵识委实有些承受不起。
他在她身上作恶太多,得到什么报应都是应该的。
爱不是一味的索取。
可是赵识只会这种最愚笨最容易伤人的办法。
“你今晚不一刀捅死我,明天我或许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哪里都不让你去,你做什么我都要管。”赵识慢吞吞的说。
明珠想到很多情,记忆最深的还是那杯酒,她有数个为什么,千百个咬牙切齿想问的凭什么想问。
恨意如『潮』水般不受控的涌来。
她被他的言两语教唆的有些绷不住情绪,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看他平静的眼眸,她腕上突然用了力,锋利的刀直接捅进他的胸膛,鲜血先是染红了他的衣裳,月『色』长衫晕染开一大片血红。
赵识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可这撕扯心肺的剧痛来临时,他的嗓骤然连声音都发不出,绷紧的背脊微微弯了下来,薄唇上血『色』尽失,褪成纯白『色』。
明珠浑身轻颤,眼泪在刀捅进他身体里的时候不断往下掉,她张张嘴,小声地问他:“赵识,你疼吗?”
赵识咬着齿关,甚至还有力气对她笑下,气息虚弱,“不疼。”
明珠将刀往里递几分,转了一圈,她好像都听见血肉翻涌的声音,她无声掉泪,“疼吗?”
赵识脸上已经被冷汗打湿,此时疼的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却还想着帮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他这辈让她哭的次数够多。
明珠松开手,她的掌心里全都是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用帕擦都擦不干净,她更咽道:“我也很疼。”
她也好疼。
因为她能忍,除非是痛到极致否则就不出声,他就可以随意欺负她。
gu903();赵识看她眼睛里的破碎,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