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乾脸上一团和气,跟随在他身后的那群汉子们相比,倒似是个好人,但他外号叫做“笑面老虎”,越是笑,就越是要动手杀人,不少人都晓得,此人不但拳脚腿上的功夫不俗,还擅使一柄单刀,刀法又狠又快,当年武林正道这边也曾有人想要缉拿他,却反倒被伤了不少好手,许浑意的师伯黎今锡便是其中一位。
至于孔三望,他的外号叫做“袖里藏刀”,暗器功夫十分了得,又擅长用毒,一旦将飞刀功夫施展开来,厅内那么些人,无论如何也得死上几位。
杜家这边,马定源跟“画堂影上”张夫人使眼色,往孔三望身上看了两眼,意思是万一要动手,就先发制人,攻其手腕,只要对方的暗器功夫施展不开,那就更有把握护得杜氏父女逃出生天。
镖局那边的人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末了笑道:“天气这般寒冷,邓兄还带着兄弟们外出,也着实辛苦,小可愿意奉上白银三百两,请兄弟们喝茶。”
三百两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众人皆知,按照镖局的习惯,多是逢百抽五,若是太危险,逢十抽一也是有的,四海镖局能轻轻易易地送出三百两银子,那护送的货物,少说也价值数万。
邓乾闻言,哈哈大笑:“老子放着数万银子不取,拿你几百两,便是叫花子,也没那么好打发。”
他说话时,轻轻一伸手,拟准在面前那人身上拍上一掌,对方竖掌相格,双方内力一撞,镖局中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三步,邓乾却只微微一晃。
虽然占了上风,邓乾倒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询问道:“你是四海镖局的人?”
他已发现,这人虽然服饰装扮跟旁的镖师们差不多,但举止间自有一股名家弟子的风度。
那人笑道:“在下姓柳,受长辈吩咐,提前过来接应四海镖局的各位好朋友。”
邓乾:“啊,你是柳家庄的弟子。”看了眼那些镖箱,皱眉半天,终于道,“咱们来怀州的地界上做买卖,柳家庄的英雄好汉们也算是半个东道主,所谓客随主便,既然如此,看在你家柳庄主的面上,今日便不伤你们性命就是。”
胡姓老人闻言,半喜半忧,喜的是居然能遇见柳家弟子,忧的是邓乾说的“不伤你们性命”里,到底是只指四海镖局的人,还是把大厅内的所有客人都囊括在内?
邓乾看那柳家的弟子还站在前方不肯让路,嘿然冷笑:“咱们既然出马,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今天拿一半留一半,已经算是让了一步,兄弟要有话说吗?”
柳家弟子笑道:“不敢,只是在下逢庄主之命,将东西急急运来,是为了要给邻居送节礼。”
“……”
柳家在丹州也是武林大族,他们口中值得一提的邻居还能有谁,自然只有乐吾山庄了。
邓乾再度皱起眉头:“原来是乐吾山庄卢庄主的东西么,那也罢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杜家那边——从情形看,这两边不像是一伙人。
邓乾笑:“要是邓某瞧得不错,居然是张夫人芳踪驾临,嗯,夫人的妆奁,咱们是不好拿的,其它东西么,通通搬走就是。”
其实他分明看见了“铁壁铜墙”、“市无二价”跟“镇恶太岁”三人,却全然不放在眼里,只是张夫人跟维摩城那有些牵扯,邓乾不敢招惹散花坊,所以言语中额外客气一分。
随着邓乾一块来的山匪们听得首领令下,一拥而上,就去搬杜家的箱子,普通仆役们不是这些强盗的对手,不敢反抗,至于陶空园等人,则被邓乾二人死死盯住,一动都不能都动。
杜栖昀心中害怕,那姓孟的年轻人注意到了,低声安慰:“放心,今日不会有事。”
话音方落,那些山匪们忽然惊叫了一声,一跤跌倒,浑身抖得筛糠似的,伸着一只手,指向杜家的箱笼。
邓乾顺着下属的指向看去,发现箱子上贴了一张纸。
一张画着古怪图案的纸。
纸上的图案忽曲忽直,勾连之间,锋芒毕露——绿林中人消息最是通达,旁人不晓得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他们却是最清楚不过。
“那是,那是掖州王的寒山令!”
杀鸡似的尖叫声还未散去,金属撞击的声音就接连响起——随着邓乾来的人里头,有些人心下害怕,居然哆嗦得连武器都拿不稳当。
邓乾脸色忽的惨白起来,然后泛起一阵红色,他忽的走上前来,对着杜高粲一拜到地,声音无限苦涩:“实在不知诸位跟掖州王有关系……”
他心中大为后悔,早知雾山距离永济城不远,他怎么就胆大包天,敢来这里做生意?
杜栖昀难以理解,小声询问:“这些坏人,怎么突然怕成这样?刚刚听到什么卢庄主的时候,怎么就不那么害怕呢?”
胡姓老人心下放松,也有力气跟杜栖昀解释:“其实掖州王跟乐吾山庄卢庄主都是正道人士,但卢庄主仁义厚道……”
那姓孟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笑:“难道掖州王不仁义厚道么?”
“……”
胡姓老人感觉这年轻人是在给自己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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