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出了豆腐,当然就不能只喝个简单的豆腐脑。萧彧将豆腐脑装在布袋里,将水分压出来一些,分别做出了嫩豆腐和老豆腐。他亲自下厨,煎豆腐、炸豆腐、麻婆豆腐、酿豆腐、豆腐炖鱼都给安排上了。
这天晚上,大家吃上了丰盛的豆腐宴,让人大开眼界又大饱口福,老人和孩子尤其喜欢,赞不绝口。大家把萧彧好一顿夸,郎君怎么就这么能干呢,什么都会做。
一个行乞过许多地方的老人说:“我以为大豆只能用来做豆饭,没想到还能做豆腐。这豆腐可比那豆饭好吃多了,尤其适合我这牙口不好的老家伙。这崖州城里那些高门大户怕是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萧彧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要不整个豆腐作坊,专门安排人来做豆腐,既能自己吃,还能卖一些,补贴一下家用。可惜家里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没人干得了这个。
新房已经建好了,萧彧并没有着急搬家,新房子太潮湿,先晾一晾,而且还需要准备一套全新的家具,等这些都准备好,起码也得端午过后了。
而且还有许多小细节需要完善,比如厕所和浴室。他打算烧制一个陶瓷的蹲坑,如果不行,起码要弄个下水道,将粪坑挖在院外,方便之后用水冲洗,尽量减少厕所的异味。浴室也要单独设计,这样就不用在卧室里泡澡了。而且还得分男女用。
所以除了安排人重新做砖坯烧青砖,萧彧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研究闵翀和吉山带回来的那些土和石头上。这些天,萧彧就成了一个玩泥巴的小孩,整天都在搓泥巴。
但不得不承认,玩泥巴,他不如家里那群小孩在行,毕竟他从未用泥巴当过玩具,原主也没有。他从家里那群孩子中挑了几个泥巴玩得好的出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做碗、碟、罐等形状。
但问题很快就出来了,没有拉坯机,再巧的手也很难将这些泥巴捏得厚薄均匀,萧彧便开始琢磨做手动拉坯机。但有点无从下手,因为他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完全没见过实物。
这天他正皱着眉头敏思苦想,琢磨拉坯机该怎么做。鱼儿走了过来,露出乖巧的笑容,看着他欲言又止。萧彧抬眼问她:“鱼儿,想说什么?”
鱼儿问:“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再做豆腐吃啊。”
萧彧说:“又想吃豆腐了?那就做吧,走,去磨豆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们自己去磨就可以,不用郎君帮忙。”鱼儿得到首肯,喜滋滋地跑去磨黄豆。
“我来帮你们磨豆子。”萧彧闲着也是闲着,便去帮小姑娘们磨豆子。吉海在妹妹要求下抬起上磨盘清理灰尘。萧彧看着下磨盘中间凸出的轴心,忽然灵光一闪,如果将磨盘结构倒置过来,岂不是就可以做出一个能固定旋转的拉坯机了,他转身就跑:“我不能帮你们磨豆子了,吉海,你帮他们推磨,我有事去了。”然后一溜烟跑了。
“郎君你去哪里?”吉海不放心地问。
“我就在家里,你帮她们吧,不用担心我。”萧彧摆摆手。
萧彧乐颠颠地跑去找做拉坯机的材料,琢磨着用石料好还是木料好,石料耐磨损,而且够沉,转起来离心力大,拉坯应该比较容易,但是打磨起来比较费时,木料做起来快,就是怕不经用。不过先可以做个木头的试试效果,回头再请石匠师父来打一些石料拉坯机,甚至以后还能自己烧制一个陶瓷拉坯机。
说干就干,他赶紧去找在家里帮忙打家具的木匠师傅,也不麻烦人,只是借工具一用,并且从废弃的木料中找了一块黄檀木废料来。
裴凛之从州城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萧彧不玩泥巴了,改玩木头了,正用斧头劈着一截黄檀木桩:“郎君,你在做什么?”
黄檀木木质太硬了,萧彧砍了半天,手都劈麻了,连个雏形都没弄出来:“凛之,快来帮我。”
裴凛之拴好马,过来帮忙:“你弄什么?”
萧彧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要弄成什么样子,裴凛之一下子指出问题症结所在:“这个用斧头不方便做,找木匠师父借凿子吧。”
萧彧听完,呵呵傻乐一下:“对哦,用凿子应该更合适。”
于是他们去找木匠师父,还借了墨斗和圆规,根据需要画了线。裴凛之便一手拿凿子一手举着锤子,给萧彧做拉坯机。
萧彧嘿嘿笑:“还是凛之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裴凛之抬起头,宠溺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殿下偶尔犯傻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他觉得殿下是个离他很近的人,而不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圣人。
有了裴凛之帮忙,第二日,拉坯机就做好了。萧彧又叫了那几个小子过来玩泥巴,摸索着将坯胎给做了出来,有了拉坯机,这陶坯果然就圆润光滑多了。等这些坯胎放在阴凉处风干,就可以烧制了。
萧彧还在琢磨瓷窑的设计,尽管之前已经烧过石灰和青砖,但烧瓷的温度要比这二者高不少,没有煤,怎么才能在有效的条件下使温度达到一千几百度呢。
但也没有办法在燃料上改进,只能从窑上下功夫了。他先在院子里用泥和青砖糊了一个小型的瓷窑,将风干的素胎放进去烧。陶坯和砖头不一样,它很薄,所以萧彧不打算烧太久,决定烧一天闷一天。
两天后,第一批陶器可以开窑了,家里所有人都围过来了,兴奋地等待见证奇迹,结果三个陶器一个都没成功,全都裂成了碎片。
萧彧这下被打击得不轻,是土不行,还是温度不行,抑或是时间不对?这其中的学问太大了。萧彧第一次遭受到了打击,难怪中国的瓷器冠绝天下,实在是因为烧造太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烧得出来的,而是经过无数代人成百上千年的经验累积出来的。
剩下的陶坯还有不少,萧彧却犯了难,闵翀和吉山带回来的土样有限,每种只能做三四个器皿,若是一直都没烧出来,难道还要让他们再出去跑一趟吗?抑或是自己就该断了这烧瓷器的心思?
但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那就不是他萧彧了,思前想后,他决定先用烧青砖的粘土来试验,起码先把瓷窑和时间给弄出来,再去考虑粘土的好坏问题。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萧彧进入了疯狂的实验阶段,带着一帮孩子整天都在玩泥巴,将挖回来的土反复筛选,进行淘洗,去除杂质,再将粘土做成坯胎。又设计了几个不同规格的小型窑,进行反复试验。然而失败还是伴随着他们。
那些一起做陶瓷的孩子都快失去信心了,做陶坯的积极性也低了不少,只有萧彧还在坚持,他就不信烧不出来。
天气已经非常热了,裴凛之心疼他每天都在温度极高的瓷窑边受炙烤,说:“要不我还是去找个熟练的工匠来吧。”
萧彧斜睨他:“去哪里找?”要是能找得到工匠,他还需要这样费心吗。
裴凛之语塞,他其实已经去崖州城内问过了,杂货店所卖的陶瓷都是自广州府运过来的,也就是说,崖州根本没人烧陶瓷。
萧彧笑起来:“别担心,我相信总能烧出来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二三十次失败之后,萧彧终于烧出了完好的陶器,这让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还是能够烧出来的。
裴凛之看着被太阳和高温折磨得都黑了一圈的萧彧,只觉得心疼,他的殿下真是太了不起了。
不过萧彧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上釉。他将石英石、长石磨成粉状,与草木灰、粘土混合,然后将烧好的陶器在其中浸一遍,捞出来晾干之后,再放进窑中继续烧。
很遗憾,烧出来的结果并没有如人意,将器皿洗刷过后,陶器上的大部分釉都脱落了,只有几块地方还沾了一点釉,大概是那一处温度比较高,附着上去了。
这次虽然没能成功,但也给了萧彧信心,至少有釉沾上去了,说明温度还是有可能达到的,还要改进一下瓷窑,使陶坯受热均匀。
萧彧又锲而不舍地继续试验,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再战,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他打开瓷窑,便看见了里面反光的陶瓷,拿出来一看,这回釉几乎都附着在上面了,虽然有些凹凸不平和皲裂纹路,但的的确确已经是瓷器了,洗干净之后也没有掉。
萧彧狂喜不已,手舞足蹈地喊:“凛之,凛之,快来看,我终于烧出来了!哈哈,我是瓷器终于烧出来了。”
他转身想去找裴凛之,却没提防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手里的瓷碗差点就掉在了地上,被对方伸手一捞,稳住了身体:“当心!”
萧彧抓紧了手里的碗,退后一步,站稳了:“吓死我了,闵当家,是你啊,你看,我的瓷器终于烧成功了。太好了,哈哈!”
闵翀松开萧彧腰间的手,看着笑逐颜开的萧彧,脸上还沾了一点黑灰,却丝毫不影响他神采飞扬。这段时间萧彧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体内竟蕴藏着如此坚韧的毅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那么多人将他簇拥在中间不是没道理的。
闵翀微微勾起嘴角:“看到了,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