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周冠英太过自信,又过于轻敌,低估了崖州的兵力和战斗力。
根据朝廷的信息,崖州的总兵力不到三千。崖州又少战事,将士缺乏战斗力,他带了四倍于崖州军的兵力,他本人又常年在越南地区镇压各部叛乱,自认作战经验极其丰富,拿下小小崖州城完全不在话下。
尽管带来的将士半数以上是没多少实战经验的新兵,他也没什么顾虑,毕竟还有广州水师作为支援。
他之所以这么贸然攻城,一是担心交州将士被梁王的言语煽动,动摇军心,二是想抢在广州军到来之前拿下崖州城,好跟朝廷邀功。
虽然他常年在交州镇压叛乱,然而多是小打小闹,表彰始终不出交州。
作为一个雍州人,周冠英已经有十几年没回过家乡,眼看就要老死他乡了,他急于向朝廷表功,争取早日调离交州。而平定崖州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支流矢射中了周冠英的右胸,箭头从肋骨缝隙间穿过。由于箭矢力道欠缺,并没有穿胸而过,箭头卡在了右肺中。这种情况最是凶险,需要用刀子划开才能将箭头取出。
周冠英这下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将一众下属吓得六神无主。
翌日一早,交州军清点人数,昨晚阵亡人数超过了五百,伤者加倍,还有四百多人失踪,下落不明。
这失踪的人,就是昨夜关山、罗将军和刘校尉带人偷袭交州军营后,一些士卒溃逃,被崖州军俘虏走了。
交州军一下子折损了近两千人,主将还危在旦夕,军心一下子便溃散了。尽管剩下了大半的兵力,却没了再战的勇气。
天亮之后,副将看着昏迷不醒的周冠英,心急如焚:“斥候何在!”
“在!”斥候赶紧进帐篷。
“是否已经探明,崖州城外尚有多少崖州兵?”
“尚未有确切数据,初步估算有五六千人。”斥候报。
副将在原地走来走去,这已经大大超出了预估,加上城内守城的兵力,崖州军已经跟己方兵力相差无几了,乱臣贼子,果然早就预谋要反了。
攻城本来就要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这仗还怎么打?
副将说:“再去探,具体多少,都驻扎在哪里?”
“是。”斥候说完就要出去。
“慢!”副将又叫住了他,“广州水师已经到了何处?”
“回将军,一个时辰前尚未发现广州水师踪迹。”
“赶紧再探!”
“报!”不多时,一个斥候飞奔而来。
“说!”
“海面上出现了很多艘船,粗略估计有三四十艘,应是广州府援兵到了。”
“太好了!”副将心头一松,只要广州援兵一到,就不再惧怕这崖州军了。
等与广州军会合,留一部分佯装攻城,大队人马先去剿灭城外的崖州军,最后再围困崖州城,逼得他们不得不降。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斥候又飞奔而来:“报!将军,我们的、我们的船被广州水师偷袭!”斥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副将脑子“嗡”地一响,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你说什么?”
斥候结结巴巴地说:“广州水师到了我们的船近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放箭,弄得我们的将士措手不及。超过半数的船只被夺走了,余下的船也都逃走了。”
“怎么可能!”副将难以置信地说,“船上还有三千多将士,竟然完全抵挡不住对方的偷袭?”
斥候跪在地上:“千真万确,对方人数远在我们之上,又是有备而来。”
副将喃喃地说:“确信是广州水师?不是海盗?”
斥候说:“船上又广州水师的旗帜。但是不是真的广州水师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海盗船或者崖州水师假冒的?”
“不可能,崖州并无水——”说到这里,他又愣住了,未必不可能,原本不到三千兵马的崖州军,如今已经有五六千人马,未必没有扩充水师。
那废太子被贬谪到崖州不过三四年,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扩充兵力至此,朝廷竟毫无察觉!他脊背生出一股寒意,看着昏迷不醒的周冠英,难道他们如今就要折损于此了?
旁边一个校尉说:“将军,会不会是广州已经被他们占领了?”
副将斩钉截铁地说:“绝无可能!崖州才多少兵力,怎么可能占领广州!我马上去写信,你们设法联络到船上的将士,去对岸的徐闻求救。找不到海船,就兵分几路,叫斥候划小船渡海。让徐闻务必派船只来接应,船越多越好。”
那个校尉问:“我们是要撤回徐闻吗?”
副将说:“周将军已经昏迷不醒,此处条件太过简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况且没了大船,我们的粮草也补给不上了。”
将领都已无心恋战,更别提底下的将士了,昨夜首战就败了,这是相当打击士气的事。
gu903();主将受伤本来是军中最高机密,不能让下面的士卒知晓,因为会动摇军心。但这消息早就如同瘟疫一样在私下里悄悄传播开来,一时间人心惶惶,从上到下都成了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