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抵达番禺数日后,闵翀便带着几船货物出发了,再不走,那些价比黄金的香料都要发霉了。
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放到春天的,广州的春天,不管你如何防潮都是没用的。
闵翀一走,萧彧的得力帮手又少了几个。
混迹官场的都鬼精鬼精的,知道萧彧缺乏可靠的帮手,下面办事的便开始敷衍起来。
萧彧岂有不知道这些人的态度,但他目前也确实无人可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明年选拔考试结束后,就打算来一次大换血。
这日裴凛之从外面回来,面色铁青,萧彧说:“怎么了?”
裴凛之坐下来,端起萧彧的茶一口喝干,说:“气死我了。今日竟然有几个校尉带头□□,被抓之后还毫不知悔改!我想杀人!”
萧彧赶紧又给他倒了杯茶:“喝杯茶消消气。杀人倒是不必,该如何罚便如何罚。”
裴凛之捏起拳头用力在桌上捶了一下:“不杀几个人我看就镇不住他们。那几个校尉都是广州城中的世家子弟,全都是无赖泼皮,送到军营来混日子,几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广州城的世家我看是得整治一下了。”
萧彧也说:“我也感觉到了,崖州小,人少,世家根基浅,数量少,不成气候。广州不一样,这些世家经过数朝数代的积累,早已在官府中盘根错节。互相包庇姑息,徇私舞弊。政令都出不了我这个行宫了。”
裴凛之说:“陛下,王启必须得处置了,否则还有很多人都在考虑扳倒我们,重新迎回王启呢。”
萧彧问:“军中有多少可靠的将士?”
裴凛之说:“我们从崖州带了两千将士过来,去过崖州的五千水师有几分可靠,也就是这些还能信任了。”
萧彧说:“普通士卒都是以服从为天职,而且多是贫苦百姓出身,本身也没有太多的立场。有立场的是将领,所以军中的将领都要肃清一遍,有问题的,均要换掉。”
他们算是空降广州,若不是还带了数千兵,又握着虎符,根本就镇不住这帮地头蛇。
裴凛之说:“嗯,我目前正从广州水师中选拔人手来替换那些有问题的校尉。”
萧彧点头:“对,最好是用广州人,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更好地管控自己人。”他也考虑过用崖州将士来担任基层将领,问题是又会像他们这样形成空降,无法服众,更无法与士卒打成一片。
萧彧又说:“选□□的校尉还要进行一次培训,将崖州军的军纪和赏罚政策都学透。并且再敦促他们跟军中将士宣传一下崖州的政令。”
广州水师在崖州待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们在崖州推行的政令,都是有利于百姓的,由他们给广州将士宣传崖州的政令,效果会更好。
裴凛之点头:“我知道。”
萧彧说:“刚开始一切都很不容易,慢慢来吧。我跟王启谈了两次,冥顽不灵,杀也杀不得,我打算先关着,让他看看咱们的本事。”
萧彧又提起另一件事:“让你找的地都找好了吗?”
他打算从军中抽出一部分士卒来种菜种水稻,一方面可以自给自足,最重要的是培植蔬菜和水稻种子,保证蔬菜和水稻种子的纯正性,这样才能保持蔬菜水稻的质量和产量。
裴凛之摇头:“珠江两岸肥沃的土地都掌控在世家大族手中,根本就买不到地。很多当初从农民手中买去的地,如今提出要买,价格竟然比原来翻了十倍。”
萧彧眉头紧皱,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来了:“那就官府直接征用吧,按市价补偿。”
裴凛之笑了起来:“好。需得敲山震虎了。”
作为一个农耕文明,自古至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问题。
安国开国以来施行的便是前朝推出的均田制,按照人口均分田产,耕种一定年限后,土地便归耕种者所有。
但均田的范畴不包括有主的土地,只是那些无主的国有土地,这就为土地兼并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大地主想要吞并小农的土地太容易了,只要一个灾年、一次灾难,小农便可能失去土地的所有权,变成大地主的佃农甚至是家奴。
安国发展几十年,土地兼并已经相当严重了,人少地多的崖州这种现象还不太明显,而肥沃的珠三角地区,早已无荒地可垦,土地已被豪强地主瓜分殆尽了。
萧彧很想来一次土地改革,打土豪劣绅,按人口均分土地。但他知道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得先站稳脚跟,掌握所有的兵力,赢得民心,才能动这些地主的蛋糕。
毕竟北边还有萧祎在虎视眈眈呢。他需要耐得住性子,韬光养晦。
萧彧叫来田曹,了解了番禺周边土地的所属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番禺周边的田地基本被陈、黄、蔡、何、吴、林等姓氏掌控了,其中陈氏与黄氏掌握最多。
这些大姓多为躲避战乱从北方迁徙至此的,本就是中原大姓,人口众多,又有家底,到广州后历经数代发展,势力已经完全压过广州土著。土地已经完全被他们掌控了。
gu903();中原人重视教育,世家们又有资格参加九品中正制,因此族中人入仕者颇多,就连这田曹林鸿也是这林姓大族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