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厨房,福喜坐在门槛上接过何厨娘递来的糖水,一仰头全喝尽了。
何厨娘满脸堆笑,俯身问他:“小哥这是渴成什么样了?这一路颠簸,你跟爷可都累坏了吧?婆子我先去给爷煮碗醒酒的,再治几样肉菜两个素碟,你看可合适吗?”
福喜瞟了眼厨房,“何大娘,怎么冷锅冷灶的,热汤都没备着?”
赵晋走多久,何厨娘就消极怠工了多久,被福喜一问,立即有点慌,未及说什么,福喜又道:“墙边那些罐子里都是什么?”
何厨娘眉头松了,笑嘻嘻道:“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是那陈姑娘要给娘家送的酱菜,她娘家大兄开了个破馆子,约莫生意不好,还得妹子接济,说来说去,还不都使爷的钱?”
福喜蹙了蹙眉,没说话。他知道何厨娘这个人一向嘴不大好,倒没想到她连主子都敢编排。
福喜抹了嘴,站起身来,“爷也累坏了,一路乘车骑马,山上河里颠簸,没等歇下就被郭二爷他们在城外接着去明月楼喝酒,这会子估计胃里难受得紧呢,你抓紧做个汤,简单弄点吃的,先给爷温温肚子再说。”
屋中灯火昏暗,赵晋用了茶,喉腔里的酒意熨平了不少。
柔儿奉过茶后,就一直小心地在旁边立着。他不叫坐,也不瞧她,等到她煎熬的不得了了,他才施舍般开了口,“还不过来?”
柔儿心一紧,脸蛋腾地红了一片。
原本很熟练的动作,在久别后变得不那么自在。
她朝前迈了几步,停在他一臂之外,眸子里倒映着烛台上那抹火点,瞧来水灵灵光亮亮的。
赵晋板着的脸更沉了几分。
这一路上京,因带着女人不便,连个侍婢通房也没跟着。入京后虽也应酬,但要时时警醒着,防备别有用心之人混到身边刺探,他每日歇在北京的赵宅里,身边就一个福喜伺候,旷了几月,本是为着兴师问罪前来,欲要讥讽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一番。
怎奈待瞧见她罩纱裹着的素裳里包覆住的身段,再撞进她那双慌乱又紧张羞涩的眼睛,他一直绷着怒气的心神,好像被只看不见的小刷子搔了一下,登时四肢百骸都难受起来。
赵晋把她手臂攥住,扯到近前来。
柔儿抿着唇,不敢发出声,他指头下移,挑起一片薄纱,柔儿喉咙发紧,忐忑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罩纱被拂开,撩起下摆,他温热的指尖在她细嫩的肚子上轻轻划了下。
伤势不严重,只是还有点红肿,抹了药,凑近能嗅见一点苦洌的药香。
指尖下的皮肤颤得厉害,她身子紧缩,像害怕又有点抗拒。
赵晋嗤笑:“胆子哪儿去了?不是都敢违逆爷,私自跑到外头去?不是还敢跟人说,爷多看重你,多疼你了么?”
柔儿闻言,身子更僵硬了,她勉强稍转过身,百般纠结,小心揪住他衣带,“爷我、我错了,您别生气,行吗?我娘出事,我、我实在担心,我再也不敢了。”
赵晋哼了声,除此外,最不能饶恕的,不是她跟她那青梅竹马不清不楚?她倒乖觉,这么个大错处,竟然提都不提呢。
柔儿贴近他,小心倚着他的腿,“爷,您什么时候回的?我、我还以为”
“以为?以为爷不回来了,好让你自由自在跟野汉子私会?”
他在路上奔波,没什么胃口,一到城外就被来接他的郭子胜等人拉到了明月楼,喝了好几壶酒,胃里的难受,人还有点晕,感觉还在车上摇晃似的。
柔儿试探着解释:“爷,我没有。”
赵晋摆手打断她,将她推开些,道:“行了,没工夫听你狡辩,你边上候着,爷这会子什么都不想听。”
他找个引枕,靠上去就闭上眼。
柔儿不敢说话打扰他,只得闭了嘴。片刻见他蹙眉阖眼,很快就陷入睡眠。
屋里有些发闷,不知是热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在,柔儿额上直冒汗,适才紧张的心神一松,人也垮下来。
她在炕前站了会儿,稍稍醒过神来,就拾起适才金凤拿过的那把扇子。自个儿扇得额发直飘,余光瞥见赵晋,心里计较了一番,挪步过去,在他身边炕沿上坐了,扇子轻摇,替他也驱驱火气。
赵晋这一眠就是一个多时辰,不知有多久不曾安睡过,着实疲倦得紧。
睁眼就见一室暖橙,光色昏暗。衣带扣得有点紧,保持偏卧的姿势久了,左臂也有些僵硬。
他转了转手腕,一扭头,见柔儿坐在他身边,手里捏了把扇子,有点小心又有点讨好地瞧着他。
gu903();赵晋张了张嘴,喉咙里干涩嘶哑。柔儿忙扭身去拿了杯盏来,茶水温热,正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