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双玲:“实岁二十五都没到,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算虚岁。”
柳大婶讪讪笑了下,“咱们厂子里的张技工有文化呢,有文化的人,二十五六都算年轻了,看他戴着个眼睛,多好看啊。”
姜双玲摇了摇头,那个张越胜,国字脸,戴着一副眼镜……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戴着眼镜就算好看?
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审美。
“我爱人更好看。”
薛梨好奇道:“真的呀,真想见见你丈夫。”
柳大婶哼了一声:“你丈夫他读了大学,他读了高中没有?或者说是小学?”
姜双玲:“我高中毕业,我爱人读书早,六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
柳大婶被噎了一下,她知道的那个张技工,也不过才高中毕业,没拿到大专文凭。
她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编的吧。”
姜双玲笑了一声,没兴趣再跟她说话。
这一次上的是油画课,老师指导他们画静物,一个简简单单的瓦罐,姜双玲很快就画完了,而旁边的薛梨绞尽脑汁画了个非常抽象的画。
抽象到……姜双玲觉得她画了个扭曲的大缸。
薛梨本人则觉得西洋画比国画好学多了,她觉得自己画的瓦罐特别传神,她有些得意:“或许我的天赋不在国画上,我应该努力学油画,你看看,都有形了呢,能看出来是什么玩意儿。”
姜双玲嘴角抽了抽:“……”
确实有形了,一个大缸。
跟薛梨之前画出来的潦草国画相比,她现在画出来的抽象油画,确实显得稍微高级了一点。
但这个高级绝对不是说她画的好。
姜双玲捂额。
等到了下课,姜双玲被何文谨叫过去说了几句话,对方又借给了她几本书。
“看见你这些天的长进,我还真觉得自己挖掘到一个天才呢。”
“何老师,你就算为了鼓励我也不该说这话,我才不是天才。”姜双玲笑着摇了摇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是天才,只不过是比别的人多学了二十多年的画,她最多只能算是个小有天赋。
何文谨拉着她的手,“我听人说你跟你丈夫……”
“我和我爱人感情很好。”
“这样啊。”何文谨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好好学画,我知道你来这里学画,是用心了的,我这几天费尽心机请到了秦光远大师,他跟我通信了,说等段时间会过来上课,你要是碰上他的课,一定要细心观摩领会,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他请教。”
“是,谢谢何老师。”
“我这些天差不多天天都会去问有没有我家的信,我们那的邮差都快被我问烦了。”培训班的课程结束,薛梨挽着姜双玲的手一起往外走。
“那你悠着点,小心邮差不敢过你家门。”
“姜妹。”薛梨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算是看开了,就怕姜双玲收到打击,“你说咱们要是被退稿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薛梨,继续努力啊,相信还有别的机会。”
“你说得对,那个,就是……如果我去写新的故事呢?”薛梨觉得,她们的连环画没有被选上,也有可能是她这个原作者写出来的故事没意思,而不是姜双玲画的不好看。
她这几天来来去去将自己写的那个故事翻了无数遍,越看越觉得没意思。
“那你就写啊,我可以做你的读者。”姜双玲认为薛梨她本人很有写作天赋,如果对这方面感兴趣,那就能一直写下去,说不定以后,她还能有一个作家朋友。
“那我就去写,姜妹,我脑子里还有很多主意呢!”这么一想之后,薛梨感觉胸腔中的最后那一点郁气也没了,若是这一次没选上,那她还能写新的故事。
一次次的,总会进步。
“就是那个……那个,你还愿意帮我把故事画成连环画吗?”
“当然愿意,只要你写,我就画。”姜双玲自己是没有什么写作天赋,但她觉得薛梨的故事写得很有趣,画出来也十分好玩。
“那太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大教室的门,容钢一厂的厂区很大,中央的大道上两边还种着梧桐树,零零散散的几个工人在宽阔的大道上行走,因为美术班下课,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大量的人群,还有铃铃铃的自行车不断提醒着行人让道。
前面的梧桐树下,停了几个人。
“那人长得好俊,是来找人的吗?”
“你敢不敢上去跟他搭话……”
……
姜双玲挽着薛梨的手,才走了没几步,就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她下意识往斜前方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前面梧桐树底下站着的男人。
十几天没见面,对方似乎稍微黑了一点,脸上的轮廓更为清晰,线条也愈加凌厉,他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势太盛,旁边围着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姜双玲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身体里突然蔓延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明明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如今隔了十几天没见,此时见到他的时候,又有一股仿佛初见的陌生感觉,还有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怦然心动。
“齐珩……”姜双玲低低的叫出他的名字。
薛梨歪着头看她,“你刚才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