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在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可惜,一个看上去像二百五,另一个满脸不在乎,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街市少了人做买卖,客房内便分外安静。
尤其双桥还不在屋中,四周就更静了。
观亭月独自坐在桌前,一只手拖着腮,心浮气躁地望着紧闭的窗。白茫茫的雾糊在窗纸上,除了朦胧不清,还是朦胧不清,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她辗转思忖,面前总是不断浮现起上楼时燕山最后留给自己的眼神,又想起她图一时口快说过的话。
——“你已经改名了,你现在姓燕不姓观。”
观亭月头一次从灵魂深处扪心叩问:
我是不是讲得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样,燕山毕竟没做过对不起观家的事,昔年也不是他叛出麒麟军,而是自己赶他出去的,人家出于怨恨抹掉姓氏,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她这么堂而皇之地戳别人的伤口,会不会不太好?
大家此行同路尽管目的各异,却也算殊途同归,何必非得彼此互相揣测,唇枪舌剑地闹个没完,能讨到什么好处?
这与她临行前的打算简直南辕北辙。
再如何,我至少比他理智吧?
观亭月一想到此处,登时醍醐灌顶起来,秉承着“我非常大度,不与对方计较”的心态,拍桌而立。
她两三步行至门边,刚要豪迈地拉开时忽又半道踯躅。
暗自在心中盘算:我且偷偷看一眼……
于是她轻咬住唇,动作极缓慢地将门拽起一指宽的缝隙,这是个很挑战技术的活儿,拉太宽会发出声响,太窄又影响视线。
观亭月刚想瞧廊上的情况,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黑靴。
她顺着对方的脚,视线渐次往上抬,正和某个十分熟悉的眉眼目光相触。
观亭月:“……”
下一瞬,她动作甚为迅猛地把门一关,重重地“砰”声砸在四面八方。
观亭月背过来靠着门,只觉得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替自己叫嚣着“尴尬”两个字。
屋外。
燕山的手还保持着叩门的姿势。
“……”
他忍不住腹诽:有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第54章观亭月,时隔多年,你怎么还……
整个怀恩城在极度的沉寂中过去了一天。
第二日,大雾仍旧没有散,而北面却突然刮起了风,这阵风持续到辰时才停,将全城的警戒都给刮醒了。
街上有带面巾的卫兵敲锣打鼓地一路小跑,警示百姓闭户关窗。
燕山推开了军防处的门,几个士卒正要上来问,他将令牌一晃,“天罡营,从现在开始,城内的军备库由天罡军全权接手。”
说完示意左右亲卫,“把能用的人尽数集合到院里,一会儿我来调配。”
负责看守的侍卫们一脸茫然,眼见他领着人快步行至堆放军械的库房,举起火把将箱柜挨个打开检查,不知在找什么。
最终亲卫于角落里寻到了两个装满铁质面罩的布袋子。
燕山见状,神色稍缓。
这是当初边防上奏朝廷要求户部拨款给各地驻军打制的一批能够防毒的铁质面具,其中构造精细可以抵挡大部分的毒烟毒雾。
眼下的数量虽无法满足全城百姓使用,但卫兵和捕快却是绰绰有余。
大风过境,意味着原本弥漫在郊外的瘴气会随之涌进这座小城,仅仅靠布巾恐怕是杯水车薪。
“毒瘴不高,多数是从墙下城门缝隙漏进来的。”燕山边走边说,他脚力快,一侧的校尉只好行两步又小跑跟上。
“眼下将所有的兵卒和捕快迅速整合,一共分成三组。”
“一组负责疏散百姓——军防处底下有地道,那些家中没有地窖可躲的,或是房舍漏风严重的,暂时可安置在里面。”
校尉应下:“是。”
“另一组堵死墙根下所有空隙,不可再让毒瘴流入。”
“最后一组汲水上街去,把还在集市上流动的毒雾浇灭,能掩多少掩多少。”
校尉:“是。”
路过客栈时,守城兵们正在给那里的捕快分发面罩,一个亲卫走上前来向他禀报。
“将军,滞留在客店里的百姓如今已全部护送至地道之内,食物与水尚且充足,支撑个把月想必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