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怎么样啊?”她抱着他的腰,走得东倒西歪,“觉得难受吗?”
“想不想吐?”
燕山双眼时睁时闭,良久才嗯了一声。
都不知道“嗯”的是哪一句话的回答!
观亭月头疼不已,和亲兵手忙脚乱地稳住他身形,“感情你这么多年了,喝醉酒还是这副德行!”
真不晓得该不该称赞他酒品从一而终。
而燕山还在努力维持思绪,片刻给她个回应:“嗯。”
观亭月:“……”
她吃力地揽着人进房间,“小心脚……唉,是那一只。”
前前后后费了好些功夫,可算是把人安顿在了床上,观亭月翻出棉被替他盖严实,自己坐在一边,满头大汗地歇气。
“你就这么睡了?”
“恶心反胃的话,要早些告诉我。”她自言自语地叮嘱,“我听说有人醉酒后神志不清,把自己吐死在了床上……我不会守你一夜的。”
即便已经困得七荤八素,燕山还是坚持要回应她:“……嗯。”
罢了,让他睡吧。
观亭月心想。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乍然从背后响起。
“你宽心。”
“他若是真不舒服,早就吐干净了。”李邺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还能睡得着,说明他醉得不厉害。”
“李将军?”观亭月狐疑地瞥他。
“是我……你家侯爷府宅大,我在襄阳又没住处,只能找他蹭口饭吃。”他不要脸地插科打诨。
观亭月管不着他的来往,视线又落回燕山脸上,觉得奇怪,“他到襄阳究竟是打算做什么?为何喝这么多的酒。”
“你问他怎么和人喝酒?”李邺拖了张靠椅坐下,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当然是为了你啊。”
第77章她平生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憎……
她听了,只觉得意外和不解,“为了我?”
观亭月不明白自己同安南王有什么关系,这是新王朝初建后封的王爵,当今皇帝的旁支,她从来不认识,连对方有几只眼睛几张嘴都没摸清。
“那不然呢?”李邺从桌上的果盘里捞起一只柑橘,“襄阳是安南王的封地,你以为你二哥招安后便不会被秋后算账了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他剥开橘子皮,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他得替你们去通通人脉,卖他自己的脸面,府衙那边倒好说,最难搞定的就是这安南王。”
“燕山初露锋芒那会儿,朝中不少权贵上赶着想来巴结——这位也是其中之一。”李邺并不看她,自顾自地吃,“我让他不要卷入党派的纷争里去,邀约也好,宴请也罢,皆是能推就推。起初自然会得罪一点人,但总能挡掉那些知情识趣的,可此人偏偏不识趣,每年雷打不动的年节礼,从未缺席。”
“而今他跑去登门拜访……观姑娘出身名门,此举意味着什么,便不必我多说了吧?”
意味着……
燕山从此在安南王那里欠下了一个人情。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落下把柄。恐怕以后对方若有什么难处,他便无法置身事外了。
观亭月不动声色地缄默着。
床上的青年眉头紧皱,许是觉得身体不适,他烦躁地侧过来,面向她这边。
疏朗的面容有轻愁几许,淡淡的酡红格外明显。
观亭月安静地看了一阵,拿手背贴上燕山脸颊,轻轻蹭了蹭,后者的体温仍旧些微带烫。
他在睡梦里似乎察觉到什么,饶是闭着眼也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入自己怀中。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李邺发现她不说话,怕吓着小姑娘,欲盖弥彰地找补,“官场嘛,不都是你来我往的关系么?谁手里没几个短处?很常见的。”
她没能把手抽走,正好仆役端来铜盆热巾,于是就着热汤仔细地给燕山擦拭。
“李将军是怎么认识燕山的?”
观亭月冷不丁地发问。
对方怔了一怔,旋即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笑,“这要说起来,话就太长了。”
他十指交叠地思索片刻,“观姑娘应该还记得,观老将军当年是因何而死的吧?”
观亭月握着面巾的手猝然一滞。
某一瞬间,她的神情冷凝得十分可怕,刀锋般寒光外露,但那样的失态也仅仅只在一瞬,片晌她便调整过来,仍低头拧干巾子。
“当然记得。”
“先考是战死的。”
李邺冷冷地逼问:“他真的是战死的吗?”
观亭月秀眉一动,终于不满地抬眼看他,“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