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自我修养 第4节(1 / 2)

已是责备的语气,李缜却不见惊慌:“儿臣不知母后也在,若是打搅了,儿臣先退下,再来给您请安也不迟。”

他说罢便要转身。

“缜儿不急,母后也刚好才提到你,你过来。”卓闵君冲李缜招手,李缜未做迟疑,道了声“是”便慢慢走近。

看着那人由远及近,身形慢慢放大,容卿的心却犹如擂鼓,她总算知道皇姑母的意图了。

早间的事根本不算完,卓闵君不给她定好亲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来的路上隐隐这样的猜测,可临到眼前,才知这样的举动到底有多惊骇,有多让人发笑

像是以卵击石一样,明明知道作对了一辈子的陆贵妃不可能应允,明明知道三哥也可能会像四哥一样拒绝,还是要碰一碰。

皇姑母完全乱了方寸了。

“缜儿今年十九,再过一年就是弱冠之年了,还未娶妻,身边也无人,你觉得母后的侄女儿怎么样呢,够不够成为你的正室妻子?”

“皇后娘娘!”陆贵妃倏地站起身,却还是未能阻挡她将这话说出来,别说正室娘子,眼下卓家情势不明,卓容卿自己就是个烫手山芋,谁要谁会惹上荤腥,引火上身不说,还会引得陛下猜忌,她怎么可能同意?

李缜抬眼看了看容卿,忽然就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碰撞到一起,他不闪躲,也不冷面,就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卿儿妹妹自然是极好的。”他道。

那绕在唇齿之间的“卿儿妹妹”,说出的味道和李绩完全不同,带了些宠溺和羞涩,又不掺杂任何逾越的杂念,是纯净透明的。

他一如既往,满眼含笑,如兰如月。

陆贵妃的脸一下青了,卓闵君却很是高兴,就在她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李缜又道。

“只是,儿女婚姻,全凭父母做主,母后如是同意了,也要父皇应允才行。”

他思绪这般周全,让卓闵君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容卿忽然上前,小小的身子立在李缜身前,个头只到他胸口处,她凝眸看着李缜。

“那不如三哥去和陛下说一说呢?”

李缜低头看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小姑娘,心间某处便柔软下来,如果要让母妃开心,他其实应该婉言拒绝,可是面对着她,他好像只能道一声“好”。

可是他那声“好”还没有说出,殿门外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娘娘!不好了!”

是凤翔宫的人。

李缜转身去开门,那宫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跪爬到卓闵君跟前,声音满是绝望,断断续续的哭喊让人心中发怵。

“娘娘!刚才前朝传来消息,说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当朝扣押了汝阳王,还下令让人去抄汝阳王府,如今卓家人除了娘娘和县主,都被抓进天牢里去了!”

卓永璋死后,长子卓启明袭承王位,是以她口中的汝阳王,就是卓闵君的弟弟!

第4章、皇后第四课。

八角飞檐垂下的铜铃叮当作响,刺骨的寒风呼呼吹着,撞出的清脆铃音却犹如人在唱着招魂咒。

余下死一般的沉寂。

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紧闭着,来回经过的宫人们全都低垂着头缄默不言,众人谨守着自己的职责,像看不见大殿门前跪着的人一样。

她们和门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屏障,看不见又摸不着,出不来亦进不去,沉默且冰冷的拒绝,封锁着这世间最后一点情谊。

皇帝与卓家的情谊。

犹如早就要消逝的冰雪一般,鹅毛作絮时就该知道最终结局,盛景再美,消融过后就什么都不剩。

人总要用最狼狈的姿态来看清这样的现实。

容卿跪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头顶赫赫写着“承乾殿”三个大字,这方寸之地她踏足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她怀着不甘和怒火,还要承受着身旁的冷眼和嘲笑,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尚且如此,皇姑母呢?

容卿微微抬起头,视线从精致牡丹绣纹的裙裾上移过,眼前一片金灿灿,晃得人眼睛疼,那本是最尊贵的颜色,可她看着身前趴伏的人,只觉得心底寒凉。

从凤宵宫出来之后,卓闵君便直奔承乾殿,李崇演下朝之后都会在承乾殿停留半日。

红樱传话说,还在京城中的卓家人都被抓到了牢里,陛下还派人去府上拿人,可是今晨朝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卓家人因何入狱所犯何错,她们都一概不知。无论如何,卓闵君都该见李崇演一面问问清楚。

可是……

她们在殿门前跪了有一个时辰,请求面见陛下,然而陛下未曾露面,甚至连一句话也不留。

容卿就跪在卓闵君后面,手脚冰凉,心却像架在烈焰上在烤。祖父死后,她有想过会等来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她觉得眼前发生的所有都有些不真切,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永安县主,皇姑母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卓家,还是煊赫盛极的名门望族。

刀架在脖子上,才真的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而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居然

还有比死亡更令人害怕的,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走了过来。

那人尖细的嗓音让人非常不舒服。

“皇后娘娘,陛下特意放出话来,今日是不会见任何卓家人的,自然也包括您,还有为卓家人说情的,也一并被陛下关进大牢里。您在这跪着也无济于事,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请回吧!”

容卿听着声音,认出了这是御前侍候的内侍张成,他是宫中的老人了,别人都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时,他敢上前来说这么一番话。他其实没有要嘲讽的意思,还真的只是好心,不忍心再看皇后和县主在这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