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嘴角下抑身体僵直的状态,李戏春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着调侃说:“该不会我们的小神童晚上还要听睡前故事?”
李沙沙缓缓摇头,感觉到了心脏跳动的节奏明显在加快。
良久,他问:“我能打个电话给爷爷么?”
李戏春反应了一下,确定他说的不是爸爸而是爷爷,乐呵呵道:“当然可以。”
电话接通后,李老爷子的状态一如往常:“有事?”
“您孙子要和您说话。”
隔辈亲这句话并非妄言,山上李老爷子闻言嘴角不自觉勾了勾,童音传过来时,他乐着问:“沙沙啊,作业写完没有?”
李沙沙咬紧牙关,却不知该如何告知宿主的恐怖,呼吸急促下只吐出了一个字:“跑!”
快跑!
连夜跑还来得及。
李老爷子那边听得一头雾水。
因为李沙沙偶尔挺神叨,以为他又要讲什么人生哲理,李戏春及时把电话拿过来,随口应付了几句挂断。
山间多栈道,气温低,凉意渗人。
李老爷子一行来的寺庙叫行云寺,寓意如浮云般追求真正的大自在。
早些年寺内有一处温泉,算是当地不大不小的景点,后来泉眼干了,来的人渐渐变少。但老一辈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认为灵验,每年都要组团拜一拜捐点香火钱。
佛高高在上,供奉它的众生还要吃饭,对于‘香火大户’的到来,住持亲自出庙迎客。
这时天色已晚,不适合再礼佛,安顿好他们的住处,住持让厨房准备了一顿清淡的斋饭。
饭桌上,挤在几名中老年人当中,李相浮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家多少有点古怪的脾气,一位看上去十分严肃的老者拿筷时发出不悦的冷哼。他将每年烧香的环节看得很重,认为李老爷子简直是胡闹,非要带个小辈。
当下年轻人有几个真正会诚心拜佛的?
李老爷子视若无睹,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小儿子吃点清修的苦,明白哪怕在公司上班,偶尔聚餐大鱼大肉都算得上是奢侈的享受。
在寺庙借住吃穿住行有很多讲究,因为他们常来,小和尚很快送来合适的僧衣。
年纪大了睡眠不多,翌日六点不到所有老人都经起床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李老爷子去敲李相浮房间的门,没人回应。
“年轻人爱睡懒觉很正常,”说话的正是昨晚十分严肃的老者,他姓安,从前是知名设计师,在业界十分有名望:“你就不该把人带来。”
敢闯敢拼的时候哪能谈静心。
李老爷子其实还是有点私心,他这些老友在外皆有非凡的社会地位,李相浮混个脸熟对他日后没坏处。
突然有人鼻尖动了动:“厨房做什么呢?这么香。”
大清早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起。
这里和厨房本身隔得不远,寻着香味走过去,厨房门没关,远远地就看到男子长发用簪子随意别起,挽袖盛粥的画面,比电视里演的还古香古色。
李相浮旁边站着一位高大的外国人,戴着副无度数的眼镜。
余光瞄到斜侧有人影靠近,李相浮抬头笑了笑:“我睡不着就借了厨房,想给大家煮点蘑菇粥吃。”
李老爷子关注点放在陌生的外国人身上:“这位是……”
“我上次采风活动的评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外国人佯装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李老爷子:“他脸怎么了?”
只见深邃的轮廓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红痕,和鼻翼呈六十度角。
李相浮不好意思说:“我无意间舞动了一下锅铲。”
大清早他察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暗处,决定先发制人,结果闹了场乌龙,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相浮说得轻巧,一旁外国人心有余悸。
半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当时对方假装出来倒水竟猝不及防发难,亏得自己闪躲速度够快。
李相浮一边舀粥,边惊叹于秦晋几乎恐怖的面面俱到。不过是在朋友圈发布了张风景照,那边就上了心,专门派人过来以防万一。
“先吃饭吧。”回过神李相浮笑容温和,找了个托盘一次性把粥端走。外国人帮忙搭了把手,拿菜过去。
粥里放了些姜丝提味,鲜蘑菇本身味道就不错,经过李相浮的料理,竟能尝出高汤的味道。
李老爷子小声问:“没用荤的做吧?”
李相浮好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算想放点肉糜增加营养和美味,在寺庙里也找不到。
“这是荠菜?”对面安老瞪大眼睛。
李相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