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我!不!知!道!的——”
“这……”
他心中一阵轻松,赶快起床,之后出了左家的大院,沿着密道来到过去安排与左行舟街头的小房间里,随后,才微微愣住了。
“有银桥坊的进度吗?”
“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还有没有?”
左文轩看了他两眼,随后才终于打开门锁。
少年口中吼声响起,手中钢刀一转,下一刻,房间里只听砰的一声响起来,手掌被钉在桌上的瘦子脸上被猛地挥了一记,顿时间满嘴是血,两颗牙齿从口中被打飞出来。
“你来做什么?”
身侧有人猛地大喝出来:“我草你……”
这么凶的吗……
“兄弟一定……”
房间里那道身影带着滑稽的头套,但他一看,便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如果走得近些,里头的动静他能够看得更清楚、听得也清晰些,但考虑到对方“武道至诚”带来的敏锐察觉,邓年并没有再往前走,只是躲在街角,随时准备离开。
左文轩张了张嘴。
“铁大人辛苦了。”左文轩道,“一晚没睡?”
左文轩点了点头。
手掌被钉在桌上的汉子尿了裤子,因为方才那一刹那,只需要刀锋畅畅快快的落下,眼下他的头已经彻底跟脖子分离开,甚至于斩下的刀光,还会将被钉在桌上的瘦子也波及进去。
“不打——不打——”
“匪人猖獗,徒弟都被人杀了,未免有些睡不着。”铁天鹰拱了拱手,“接下来查户籍的安排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左大人这里,莫非也是睡不着?”
寅时过半,正是天明前最为黑暗的一刻,他让皇城司里工作了一晚的人下了值,外头便有人传讯唤他,他到得外间的广场上,穿着单衣的左文轩笼着袖子在等他。
“不打——”
……
店铺的门边,先前被砸入货架当中的那人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朝门口逃跑;前方,瘦子的身体在桌上砸落,持刀者一只手被刺穿,上半身扑向前方,他手中长长的砍刀被那少年凶徒带了过去,只见他一脚踢向身后被砸开了的货柜,手中钢刀呼啸旋舞,就在抵达高空的瞬间,照着桌上的两人,怒劈而下。
怒吼之声在房间里嗡嗡的响,几乎在外头的街道上,都能隐隐听闻。鱼王站在那儿,沉声道:“我们只是借道,讲的是江湖道义,至于那倪破为何要去惹到兄弟这边,我着实是不清楚——”
对方行凶被看到,转过头就要来灭门,倘若发现灭门再一次被看到,他都不太能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
“呃……啊?”
由于朝廷的体面,眼下的这段时间,并不能粗暴的封城,但在尽量不扰民的前提下,在城市当中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进行户籍查证还是可以的。为了能用这场行动给陈、蒲一党造成最大程度的压力,即便是铁天鹰也在皇宫里规划整个工作的步骤到了凌晨。
随后,又点了两下。
“你特么……”
鱼王嘶吼的声音在房间里鼓荡,店铺门口,最后一块尚未封上的门板此刻被杂乱的柜子与渔货堵住,也堵住了门口那人想要逃跑的路线,一些渔货哗啦啦的往店铺外头的街上掉。
“你又在搞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最敏感……”
“嗯,是我埃”
双方相互迎了上来。
“银桥坊的人没有问题,想替他们做个保,铁大人手下留情……”
他的话语絮絮叨叨,戾气凶的像是要溢出来,说到最后几句,才又望定了鱼王:“……特么的,说吧。”
“高某以性命起誓——以祖宗起誓——”
鱼王嘶吼,从头到尾,他只是竭尽全力地想让对方知道:我们不打。
呼啸的长刀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它砍在那持刀汉子的脖子上,刀锋已然破开脖子上的皮肤,些许的入了肉,这才停下。而在前方,少年双手稳稳地握着那柄钢刀,他握刀的气势与先前这持刀的汉子截然不同,大气而凶戾,血腥的感觉朝周围肆意蔓延。
“那今天,兄弟我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事情,陈霜燃这个小XX要搞我。你看,我很无辜的,我到了福州,没有找谁惹谁,我不想打打杀杀,也不想有事没事就要去杀人全家,我很温和,但是一个两个的,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要对付我。那我找到他们,做了他们,不过分吧?”
“少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了。”
“是的。”
宁忌缓缓地站了起来:“当然,如果这件事,你们能帮我办好了,以后在这一块,你们可以说是我‘齐天小圣’孙悟空罩的,再往后,得罪了什么人,我承诺帮你们出手一次。我觉得你们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我做了个局,也许可以帮你找到陈霜燃这个小BZ。”宁忌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见到她的第一时间,我立马剁了她,你说好不好?”
纠缠了一阵,待到宵禁的时间渐渐逼近,宁忌与曲龙珺才收拾好马车,往怀云坊的方向回去。到得路上,宁忌才与曲龙珺又细细地说了这一晚以来的各种收获,让她参详了整个事件……
“就是坏人、地头蛇、流氓、蛆虫……”
“特么的下贱,还说没有偷看。”少年冷冷地笑了笑,“一个姓倪的蠢货过来找事,你准备的船,划船的是你的人,在楼上偷看的也是你,现在你看到好东西了……”
“特么的贱人……说出来看看世道,跑到江南,到处打来杀去,找死的样子让劳资恶心,说到了什么福州看看风景摆个摊子,做个好人,一个两个的,没完没了,什么詹云海、什么岳云,三天两头打来打去,你们一帮土鸡瓦狗,还天天说要做大事,做你娘的死人头……好吧,现在更离谱了,你们什么倪破,才杀了个刑部的总捕,给人嘚瑟的不行了,还敢跑来闹事,干嘛,给劳资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惹官气,你们这帮福州佬,活腻了……”
“……十五……十八……二十……这……”
房间里是仍旧处于昏迷之中又被加了几根铁链的男人。铁天鹰走过去,静静地打量了他一阵,随后,微微蹙眉,望向左文轩:“倪破?”
后方有人吼了起来:“你他娘的到底是——”
他的心中浮起少年打杀倪破时的决绝,然而那时候是没被看见的暗道,眼下这一刻,捕快才巡过鱼王的店铺,少年居然就敢在别人家里,直接上演这一幕。
“两个。”
寅时将尽,天边正亮起些微的鱼肚白,左文轩将马车在一处安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四周无人,里头的房间也颇小,左文轩与铁天鹰都查看了四周,方才准备开锁进入。
“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火要是灭了……现在你们都是死的。”
左文轩驾了马车,照着对方的指使在城市之中一路往东走,途中宁忌问了一句:“左行舟还没找到?”左文轩微微一愣,随后知道再遮掩也没什么意义。
由动转静的片刻,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少年的目光才缓缓转向旁边的油灯,他随后望向鱼王。
“一……一定。”鱼王站了起来,随后又道:“一定。”
“没有关系。”他将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说谎、拖延、心里有鬼……杀人什么时候不能杀呢。鱼丸、鱼……鱼什么来着?”
由于武力值不够,整个案件,暂时也就没有办法在宁忌这边获得太多的突破。
又盯了片刻,他将钢刀放到桌子上,搬来凳子,坐下。之后又拿来一块墨鱼干,在手上当扇子扇。
“高某……高某先前与刑部衙门的捕头有旧,私下里打过几回结过梁子,倪破杀宋小明,陈霜燃卖了一个大人情给我,她如今在城内搞事情,必定会要我还,高某在水上有面子……有些面子,事情闹大,这交情一定会再搭上,到时候我可以问,我一定全力帮你打听——”
……
小小的灯火顽强地亮着,令得房间里没有陷入彻底的黑暗,鱼王在呼喊间挥手,此刻已经挡住了后方的其余两人。而在前方的木桌上,两道身影被分水刺钉穿手掌,叠在了那里。
长街的一头,正远远看着这处渔货铺动静的邓年,也看到了那门上的震动,飞出的柜子遮蔽了本就不亮的光芒,鱼王的吼声声嘶力竭,听起来,那里头简直就像是在上演一场灭门惨案。
双方来到银桥坊鱼市对岸一处破旧的仓库里,折转了几次,在搬开一垛草料之后,他看到了躺在其中的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对方身上缠着些很是随意的绷带,但自然不是左行舟。
左文轩笑了笑,随后领着铁天鹰朝外头走去。
“有这份大礼,一点小事,文轩只管吩咐。”铁天鹰望向昏迷中的倪破,冷冷地笑了笑,他混迹江湖多年,如今虽然说起来投身大义,许多手段都尽量的正当大气,但死了一个视若亲儿的弟子在眼前,这一刻的他,便绝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人。
“当然是陈霜燃。”少年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城里杀官造反,刚刚做了一个总捕,怎么可能不是陈霜燃?但她为什么找我?小高,你糊弄我?说点我不知道的。”
“是本地人……有没有家人?老婆孩子……好朋友?说说看,我今晚要杀多少人,才算斩草除根?”
一路出了皇宫,左文轩驾着车往南行:“宋捕头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说倪破为什么要找过来1少年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说!你们都是一帮什么东西,活腻了敢来惹我!他为什么来找我1
执行宵禁的街道上有士兵固定的巡逻,由于从初一开始的冲突尚未停歇,偶尔还会有骚乱响起来,大抵又是刑部方面对某处贼窝进行了突袭。
“哦……那他们知道的消息……”
宁忌伸脚,往对方身上踢了踢,随后道:“还有一些事情,要跟你通气……”
随后又望了望左文轩:“倒是文轩哪,你们左家,如今在老夫看起来,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距离宋小明的死还不到六个时辰,满城的捕快还在到处像没头苍蝇一般找线索,左文轩竟就将身受重伤昏迷凶徒送到了自己眼前,尤其是对方身上的三十七刀,刀刀未中要害,只是想起来这是一场怎样的打斗,都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左文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此刻,也不知是自豪还是微微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谁说不是呢。”
又是七千字……我本来想分成两章,不知为什么,还是当了个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