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微微一笑,披散着湿发给猫梳毛道:“上天自有安排。我们不必费心,该费心的是别人。”
“别人?”
“是啊。”祝星微笑,“这里被雷劈,送我们过来的祝家这时候应该乱了套了。”
宗豫耳朵尖动了动。
祝星看着青椒,突然道:“还委屈吗?即便他们已经死了。”
青椒想了想,咬牙道:“我只觉得让他们如此利落地死便宜他们了!”
“那么祝县令来了,便如实跟他说吧。”
……
广阳县祝府。
暴雨本来最能让人安眠,但整个祝府却无人入睡。
“老爷,你何必亲自去这一遭。外面雨下得如此大,又是天黑,上山哪里安全?待雨过去了再去也是一样的。”祝刘氏一面为夫君,也就是广阳县县令祝严钏更衣,一面絮絮地说着。
“那静心庵已经挨了这么一下,里面吉凶祸福难测,人有事便有事,无事便无事。您如此匆忙过去,也无济于事啊。”祝刘氏急道。
外面凄风苦雨,又要行夜路,山上险峻,她怎能放心?
纵然那傻儿可怜,倒也没什么真正的关系。反倒是她夫君若出了什么意外,她哪里承受的了?
到底是亲疏有别。
“夫人莫要担心。”待祝刘氏为他系好蓑笠,祝县令轻轻拍了拍祝刘氏的手安慰她,“那毕竟是嫡系那边送来的人,若有什么意外,我也难交代。”
“什么嫡系旁系?这么多年来京中那边除了有事找一找咱们,什么时候还找过咱们?若说血脉,如此久了也早已淡了,他们还真将自己当回事,动不动就颐指气使的!”
祝家分为嫡系旁系。嫡系是祝家最早那一辈的嫡系血脉传承,他们在京中做个小小的京官。而祝家的旁系血脉则多了去了,分布在周国各处。有从商的,有务农的,也有祝县令这样为官的。
经过近百年的分化,许多祝家旁系都不被京中那边的嫡系认可。也就是祝县令有个县令的职位,才让他们高看一眼。
“夫人!”祝县令严肃,“慎言。”
祝刘氏住了口,紧咬着唇。
祝县令叹气:“那孩子毕竟也是我听了京中的话送到庵中的,真有意外,我于心何安?她能被送到这里,京中的态度你也清楚。一个傻儿,夫人难道忍心将她丢在被雷劈了的庵中不管不顾吗?”
祝刘氏沉默。
“我答应夫人,会照顾好自己,夫人放心。”
祝刘氏终于含泪道:“一路小心。”
祝县令点点头,披着蓑衣出门。院内是十几个同样披着蓑衣整装待发的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
祝刘氏叹了口气,刚想命人将院门关上,雨幕中钻出来个打伞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大小,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嬷嬷。
“清萦!”祝刘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撑着伞送祝刘氏到院中。
祝清萦一把扑进祝刘氏怀中:“母亲。”
祝刘氏牵着祝清萦进了房内,关切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可淋着雨了?”
祝清萦梳的双髻,玉雪可爱。
她偏头道:“没淋着雨。我夜里睡不着,听到咱们家动静很大,就出来看看。母亲,父亲这么晚去哪了?”
祝刘氏勉强笑:“城外山上有座庵庙被雷劈了,咱家之前受京中所托照顾的那位姑娘住在那里。你父亲担心她,过去瞧瞧。”
祝清萦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是那个傻子吗?”
祝刘氏立刻绷起脸来:“谁许你在背后这样叫人的?”
祝清萦忙认错:“母亲,我知错了。”她伸手抓着祝刘氏的手晃个不停,“我不该在背后说人不是的。”
见她诚心认错,祝刘氏面色稍霁。
“不可有下次。”
“是。”得了原谅,祝清萦又好奇起来,“母亲,那位姐姐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祝刘氏回忆起来。那时她作为县令府的女主人去接那孩子,当时实在不堪回首。那孩子又哭又闹,五官扭曲狰狞,让人看了可怜又害怕。
……
祝县令看着几步路外亭亭玉立的抱猫少女,整个人有些恍惚。
这是谁?
他当时送来的绝不是这个超凡脱俗的少女。但少女身边那个眼熟的丫鬟向他证明那个仿佛神仙的少女就是他当时送来的傻子。
一行人到山上时雨已经停了。
月色皎皎,苍白如水。万物经过了雨水的洗涤,显示出更新鲜的颜色。
祝星裹着从庵主房间中翻出来的厚重黑斗篷,向着祝县令那边走近了些,然后规规整整地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