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
刺史任监察之职,是京官!虽然平日刺史需在任地行监察之责,但有回京之权,在京中也有宅子!尤其是过年之时,要回京作报,能面见天颜!
禄公公心中复杂极了。这位祝太……如今该叫祝刺史实在是命好极了。
要说平常他也不能靠这事晋升,偏偏前面有了其它州太守做得实在差劲惹了皇上动怒,而他做得不赖,之前又是皇上亲手提拔,更显天子眼光,他才讨了这巧去。
时也,命也。
皇上已经开始起草诏书,这事便是定了。
禄公公转念一想,又乐了。
他一个阉人尚且如此酸涩,那些平常眼高于顶的当官的又该是怎样的嫉妒?
想到这世上有人比他更惨,他瞬间平衡下来,安安份份地站在皇上身边,静待他拟旨,心中尤在不停感叹。
这祝严钏的命可真好啊。
……
“姑娘,再吃一口,就一口。这粥我炖了许久,加了鸡汁,香浓软糯,好吃得紧。您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又生了病,身体哪里顶的住呢?”青椒坐在床头,手上端着瓷碗不住地劝。
祝星靠坐在床头,一头青丝没有任何装饰,直直地垂在她腰间,显得她一把纤腰不盈一握。
“青椒,我嘴巴里没味儿,不大吃得下。”连拒绝都是楚楚可怜的,让人恍惚着想要同意她任何要求。
宗豫眼还没睁开就听见她这句话,不用多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头一次见着祝星生病,也是头一次见着一个人在病中居然如此……骄纵的可爱。
她一生病,性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柔,却挑剔了许多。而她挑剔时也不是蛮不讲理,而是性格软得一塌糊涂,让人不忍拒绝。
青椒和花椒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见了她如此便纷纷败下阵来。
宗豫的猫胡子翘了翘,从祝星身侧站了起来。
青椒余光看见宗豫醒了,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小鱼,姑娘又不愿意吃饭了,你快劝劝她。”
祝星将右手上的书扣在锦被上,苍白着一张小脸抱过黑猫,叹了口气。
宗豫直接用猫头指了指碗。
祝星幽幽:“我吃不下。”
宗豫用牙齿轻轻叼住她垂在床上的手腕,威胁似的用齿尖啮了啮她腕上细嫩的皮肤。
祝星丝毫不觉得疼,痒得弯了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少女轻声道,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愉悦,“昨天我不吃你就自己绝食,今日又来咬我,你怎的这么会撒娇?”
他哪里……会撒娇了?
第70章小鱼犁、小鱼车
因着在病中,祝星难得清闲下来几日。
不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闲。她闭门在房不多走动,图纸却画了一张又一张。在修整和完善后,完全不属于当下生产力的犁耙与水车跃然纸上。
明月孤悬,牛毛细雨密如织。
这样针似的雨倒难得有些春日气息,可惜外面太冷,针雨在半空中就成了真正的针,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声越发大了起来,像是从天上往下倒豆子。
青椒搬了玫瑰椅坐在房门口翘首以待,见下了冰碴子激动地站起来伸手去捉。她握着冰雹兴高采烈地往房里去:“姑娘,当真是下雹子了!”
花椒本站在外间和她一同看冰雹,这时候拦住她:“姑娘身上,还没好全,莫冻着她。”
青椒吐了吐舌头:“我头次见雹子太激动了,还好有你提醒我。”她又冲着屋里道,“姑娘,你要看看雹子吗?你若想看一会儿我和花椒去捡些回来给你。”
“外面危险,不要乱走。”清冷的少女音中是毫不作伪的关切。
青椒看着屏风后烛火映衬着少女的单薄剪影,不由得道:“姑娘可真好,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咱们。”
花椒跟着点点头。
“姑娘心中还装着天下。”青椒眨了眨眼,“不过姑娘总说她并不是为了百姓,为什么?”
花椒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向来做事从心。”
青椒表示自己没听懂,又神秘兮兮地笑笑:“其实姑娘这几日又在忙着为百姓写写画画,我看到了,不过并不看得懂。姑娘做什么都不避着咱们。”
花椒又点了点头,她也看见了。
“姑娘真好。”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外间是女孩们的笑语欢声,内室格外安静。
灯火幽微。
摇曳的烛火倒映在少女幽深似潭的眸中,勾勒出一线昏黄的光影。
她笔走龙蛇,留下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