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卦?”青椒听不懂。
“正是。”她再活一次,已然不需要传统的三枚铜钱,即六爻起卦,已经固定的八卦盘。她心中有卦,用什么都可算得。
方才她正是为薛郡算了一卦,盖因夜中难寐,觉将有大事发生。
人在有大事发生前身体会有本能的预警,祝星的预警更强烈些。
解卦后便是很通俗的两个字,大灾。
寒潮已去,若叔父到来,贺滕与孙躬负隅顽抗,薛郡动荡,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大灾。二者之间相去太远,叔父定不会独身前来。
因而能算得上大灾的……
祝星垂眸,怕是人祸所致的天灾。
“季春行夏,民多疾疫。”祝星喃喃。又有寒潮在先,民众死伤众多,最怕的不是薛郡有,而是周国境内已然四起,而人人不知。
青椒听不懂姑娘说的什么,只知道姑娘在做大事,而她只要伺候好姑娘就是了。她将刚打好的热水放在面盆架上道:“姑娘要洗漱了知会我一声,水已经备好。”
“现在就洗吧,一会儿叫祝叔来一趟,薛郡要乱了。”祝星还是波澜不惊的。
青椒用帕子蘸了水拧干,过来为祝星擦脸擦手,而后又捧了牙盐和钵盂,叫她用后漱口。
“是很严重的事吗?姑娘。”青椒整理着东西问。
花椒此时自后院练剑归来,顺手地接过青椒手中的杂活,又跟祝星打招呼:“姑娘,早。”
“早。”祝星颔首,“应当很棘手。”
青椒睁大眼睛和嘴巴:“姑娘都觉得棘手,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这就去叫祝叔过来。”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哟,青椒,这是急着往哪去?”祝副管家调侃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哎呀祝叔,姑娘正找您呢!”
推门声传来。
祝副管家见祝星安静地坐在绣墩上,乖巧又稚嫩,心中生出些慈爱可怜。姑娘这时候看着完完全全就还是个未长成的小贵女,却要忧心众多,日夜奔波。
他回过神来,恭敬道:“姑娘,老爷那边又来信了。”
花椒接过信,将之送到祝星手上。
祝星眉心微蹙,接过信来,慢吞吞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笺,展阅。
她的眉头并未因信上内容而舒展,反倒拧得更紧了些。
“叔父要来了。”她开口,嗓音又清又寒。
祝副管家笑:“那是好事啊,将贺滕和孙躬抓了,咱们也不用在这薛郡浪费时间了。”
祝星的目光从信纸上收回,抬眸看向祝副管家,其幽暗深邃让他悚然一惊。接着他就听到少女轻叹:“走不得了,薛郡中瘟疫已生。叔父所带人马众多,我写封信,你让零七派人亲手交给叔父,让他先不要来薛郡,通知冀州各处做好准备。”
不止是祝副管家,就连青椒与花椒脑袋也是同时一嗡。
瘟疫,那是吃人的病!
“你们不必太过害怕,这些时日每夜让你们用一碗的药汤便是预防时疫所用。本只是我谨慎惯了,却不成想当真生了此事。”祝星一手搭在梳妆台上,另一手垂下,“如今无权无势,确实有些麻烦,只怕要走着激进的路,倒是于礼法不合了。”
祝副管家苦笑,姑娘这时候还记得遵律守法,果然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你带着护卫,几人一组,按我之前要求那般除眼外不许其余部位露于外,去薛郡各医馆候着。来医馆的人诊病者便是用暴力,也要将人留下。顺便将萧霍叫来。”祝星三言两语将任务布置好,叫人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祝副管家知此事重大,不敢耽搁,当下称是。
“囤积的那些药材,让客栈后厨生大锅,按我的药方将药都煮了。”祝星思索时眼神专注,“让客栈中人也喝此汤预防,剩下那些温煮着,等我从孙府回来有用。”
“是。”祝副管家也是能办大事的,心中已将各项事宜先后次序排列,有了具体成算。
便如不用青椒刻意去叫祝副管家过来那样,祝副管家也不需要刻意叫霍骁来。
他出来时霍骁就在祝星房门外站着,像块木头。
“正好,姑娘找你,快进去吧。”祝副管家压了一肩的事务,没工夫在逗他玩,摆摆手就要离去。
“姑娘找我?”霍骁一愣,“什么事?”
他原是怕自己身份暴露,因此冥思苦想一夜,最后还是怕给她带来麻烦,决心辞行。没想到祝星已然要找他。
霍骁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好奇。
“快去吧。”祝副管家没空理他,只将他一推,推得人直接趴在门上。
霍骁不得不进去。
祝星方站起来,青丝及腰,乌黑浓密。见人来,她又坐了回去。
霍骁见她发未梳,知礼地站了远些,并不抬头看她,怕唐突了她。他也并非什么礼数都不懂之人,只是在西北时用拳头的次数更多。
“姑娘。”他先开口。
“你在房外等着,是有什么事要寻我么?”祝星没提正事,先问他。
“我……”霍骁向来直来直去,头一次体验到愁肠百转的滋味儿,“我想辞行。”他硬着头皮,实际上并不想走。但他又知道自己走了才是最好的,不然贺滕想起,难免会出什么意外。他现在本就是在躲避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