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副管家额头上爬满了汗,感慨不已:“善意比恶意更难让人拒绝啊。”
霍骁看他应付百姓吃瘪,难得露出个笑。他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爹次次从西北离开时百姓都是这样。
仔细算来祝星和他爹一样。他爹保卫西北死守国门是为了百姓,祝星救人于病痛之中也是为了百姓。
他们都是为了百姓,百姓也知道谁对他们好,所以千百倍报之。
“各人做好准备。”祝副管家抒发完感想后立刻平静下来,向着各护卫道。
车队在官道上以正常的速度行着,让外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一声令下,弩箭上弦的咔嗒声渐次响起。
霍骁面色冷了下来,看向祝副管家:“我会解决他们。”
麻烦是他招来的,自然该由他解决。
“哎,萧霍,你不会现在还以为你是霍大将军的儿子?”祝副管家坐在马上,身体被颠得一晃一晃,面上挂着和气生财的笑。
霍骁沉默了一瞬:“难道我不是么?”虽然他和他爹的关系微妙,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人质疑他不是亲生的。
“你现在是萧霍。”祝副管家表明态度,“萧霍是我们祝家的护卫,谁要是欺负你,那就是打我们祝家的脸。”说起这话时他自带着凌人倨傲的气势,和平日里与人为善笑眯眯的模样全然不同。
霍骁的心情复杂极了,侧目而视祝副管家,半天说不出话。
祝家人大可以不管他。若不是他,也不会给他们招致这一次的麻烦。但哪怕知道前路有危险,祝家人骨子中的重情义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他确实有些感动,但他不说。他不善言辞,更不想让祝副管家知道他的心思。
祝副管家看他抿唇不语,便问:“你不会很感动吧?”
霍骁眉头猛烈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祝副管家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你若是死了,欠姑娘的钱咱们上哪要去?”祝副管家严肃起来,一板一眼,“霍大将军为国为民,咱们也不好意思要钱要到他跟前啊?”他说着说着自己又笑了。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霍骁心里那点感动被搅和地烟消云散,策马走得快了些,不理会祝副管家了。
官道上就这么一队行人,十分扎眼。各地瘟疫尚在平息之中,自不会有人能如他们一样在这个时候上路。
熟梅时节,晴光尚好。
路上渐渐升腾起暑气,热从脚底向上传来,隐隐约约似站在蒸笼上。
人尚且能抵挡这份热,还不到炎夏,而且也没用脚走路。马儿则不然。
“暂时休整。”依旧和以前一般,他们走一走便歇一歇,保持最优越的行进状态。
官道两旁衰败颓唐,官府也并不会管,因此很难寻一片绿荫遮阳。还好路两边野草生得倒是旺盛,他们不用刻意拿出草料给马儿吃,只管让马儿埋头啃草就是。
祝副管家低头折了捧草送入马车中。
不多时,马车里传出青椒甜丝丝的声音:“这草没毒,可以让马儿吃。”
马儿们这才被允许吃草。
霍骁看着祝副管家熟稔的动作,也真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哪里来的这么多警惕心,也难怪他们一路走来如此顺利。
太阳爬得越来越高,日光晃眼。
护卫们哪怕是休整,貌似休闲,或坐或立,实则武器都不离手,且每人都以马车为中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旦有刺客,他们能立刻做出反应。
阳光更晃眼了些,晃得人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霍骁下意识想眯眼遮光的同时脱口而出:“刺客!”不是日光,是日光反射在刀上的刀光。
他一声暴喝之后,不远处的草丛大动,从中乌乌泱泱地站起一大批密密麻麻高而壮实的黑衣刺客,二话不说冲着他们杀上来。
“藏得够深。”霍骁冷笑,为了杀他还真是够下血本。
他刚要提刀上去,身边的祝副管家就伸手将他拦住,还附赠一句从喜公公那里学来的:“粗俗。”
霍骁听得头大,又闻祝副管家沉声道:“收队。”
本来站着坐着的祝家护卫们在一瞬间以马车为圆心收拢聚起成圈状,自外向内由蹲到站,黑黢黢的弓弩对着各方位,保证没有任何疏漏。
黑衣刺客们上前的动作明显滞涩下来,面对未知的武器,他们惊疑不定。
“将霍骁交出来,你们可以走。”其中有人用不太顺口的周话缓缓道。或许是感受到了面前一队人并不好惹,他们试图交涉。”
祝副管家看了身边的霍骁一眼:“交吗?”
霍骁不理会他,冷冷望着不远处的胡人。
胡人以刀格挡在身前,完全一副不信任的姿态。但迫于那些没见过的武器以及这队人迅速的反应,他们硬碰硬并不一定能成功,于是协商。
祝副管家对着他们平和地笑笑,像是要答应了似的,然后含笑开口:“放箭,不留活口。”
一招吃遍天下说的就是这黑弩。
无论是打发山贼、杀霍骁他们头一次遇到的刺客、抑或是摆平眼前的胡人,数十把黑弩够了。
祝家护卫们的武功可能并没有那么高,可他们的服从性强。祝星也是因为这一点才造出黑弩做防身之用。
遇到敌人时手长打手短很能占据先机,何况黑弩还是连发,操作简单,有手就行。而黑弩最大的秘密其实在箭而不在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