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他们都是内陆生活的旱鸭子,皆没有坐过船,因此才都见了船走不动路,很想体验体验坐船的新奇感觉。
祝星在非大事上向来随和,花钱也从不束手束脚,对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能欣然接受。
祝副管家则是知道众人对客船很有兴趣后便奇怪地笑起来,二话不说将船包了。在征求过所有人的意见后,他大手一挥下令走水路。
初时众人都为接下来要坐船之事而欢喜不已,真上了船,船发动了,大家才慢慢发觉出不对来。
他们都是旱鸭子,平常习惯了踩在坚实的土地上,陡然上了船,新鲜劲儿过去后完全适应不了水上的一起一伏,脚不踏实地,一个两个都晕起船来。
这时候有武功也没什么用。
青椒和花椒心里苦,早知道当时便不为了脑子一热就求着祝副管家走水路,如今掉头回去是不可能了,还要行整整一日才能到京中。
她们要忍一日!
祝星眉眼覆上一层淡淡笑意。她转身走到窗前,用叉竿将窗牅支起。
窗前本落着些黑白间色的水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远,只留下个乌黑油亮的背影,浩渺江风散尽,什么也不剩下。
开了窗,二人觉得胸口畅快许多。
“早知道便不坐船了。”青椒苦哈哈的,吃尽了坐船的苦,“我还是喜欢在陆上,天知道我这时候多怀念脚踩在地上的滋味儿,就不该央着祝叔要坐船的。”
花椒深以为然,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祝星失笑:“便是你们不主动提,祝叔也会哄你们坐的。”
“啊?”青椒不解。
祝星双手撑在窗台,闻言回头看人,江风吹得她耳畔鬓发翩翩:“祝叔那日买船之前来问我可晕船,我并不晕,就见他笑得很开心。他说他想到了高兴的事,让我等着看。”她软了眉眼,“大约他觉得看你们这样很有趣。”
青椒被气得头晕目眩:“祝叔!”
众人都知道祝副管家极恶趣味,平日里笑眯眯的,实际上很喜欢逗他们玩。没想到他当时听到众人想坐船新鲜新鲜时奇怪的笑会是因为想看大家晕船!
什么人啊这是!
祝星莞尔:“我去配些药给你们嗅一嗅,会好很多。”
“姑娘……”青椒扁嘴,“又给你添麻烦了。”
祝星摇摇头:“不麻烦。”她笑笑,“坐次船也不错,既是不一样的体验,又能知道自己晕船。人生中不常有找到自己弱点的机会。”
青椒与花椒听得一愣一愣的,深以为姑娘说的话高深极了。
自客舱中出来,祝星就见船板上或立或坐或趴着一大堆护卫。他们都抱着船上的护栏试图吹江风让自己不那么晕船。
然而船板上比客舱内感受起伏的程度更深,护卫们完全被颠晕了,冲着江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其中包括冷峻的霍骁,这时候胸口不断起伏,胃液不受控制地向外涌。他常年在西北,平日连条小溪都难见到,还是头一次走水路。
看到祝星,他勉强扶着船身颤抖着起来,试图保持他的酷哥人设不倒。
然而江上一个大浪,客船剧烈地上下颠倒。
刚爬起来的几个人顿时重重趴了回去,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船上响起。
霍骁被颠得肠胃都要晃出来,再也顾不上什么耍酷,蔫巴地靠在桅杆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难受自己在祝星面前不酷,还是晕船真的让他极不舒服。
祝星怜悯地望着众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地护卫,从船头走到船尾。
船尾的甲板上还有个屹立不倒的,是祝副管家。
祝副管家笑得比花还灿烂,看着一地护卫。见祝星来,他收敛了些笑容,快乐之情依旧溢于言表。
“姑娘。”
祝星弯了弯眼睛:“我来取些药材。”
祝副管家叹息:“姑娘太过善良。他们一路上走得太顺遂,心气太高,见了未曾尝试之物也敢毫不设防地试图一试,该吃些苦头的。”
他看着祝星,心平气和:“咱们毕竟去的是京中,行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压一压他们也好,省的再到京中惹出什么乱子来。”十分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祝星笑弯了眼:“祝叔就是想看大家晕船的模样。”不必讲大道理糊弄她。
祝副管家被拆穿,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姑娘,咱们说话不用如此直白,我陪您找药材。”
一并入了货舱,说是找药材,也只有祝副管家一人去找,祝星是不用劳碌的。
祝副管家弯腰开箱子,一面询问:“马上到京中了,姑娘可有何打算?”
祝星平静地答:“此次上京,本就是为了回家。”
“您知道他们的态度,回去了不会好过。”祝副管家背对着她,微胖的背影忙忙碌碌。
“这世上还没谁能让我不好过。”少女漫不经心地答,全然不将任何放在眼中的睥睨态度。
祝副管家轻叹:“那就更没必要回去了。”总之他是不想要祝星回到那阿臜的祝府去。姑娘这样厉害,完全不必回去受气。
“有必要的。”她用了祝星的身子,至亲待原主如此,她该去替原主看看祝家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顺便了却身上因果。
见她态度坚定,祝副管家只能顺从:“都听您的。”
“待到了京中,就让青椒与花椒陪我回去便是。”祝星简单陈述。
“那我等?”祝副管家并不慌张,静候她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