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虽不曾言明怪罪祝星,但心中却已经记怪起她来。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傻子的份儿上,他无论如何也要替祝清若讨回些公道。
只是这仇终究结下了。
一个傻子养女,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在府上兴风作浪,有悖纲常。
……
祝大夫人这一日都没歇息好,闭眼也并不能睡得好,只能稍稍养精蓄锐。
她心中正别扭着。蘼芜院那位不是傻子,她将之当成傻子这么久,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转变心情。
她之前厌恶祝星是因为祝星是傻子,如今祝星不是傻子,那他们的厌恶便毫无来由。但若论更喜欢哪个,她肯定还是向着祝清若的。
到底有十来年的感情,且清若温顺听话。
不像那个祝星,明明和祝家有着血缘关系,也总觉得让人有距离,亲近不起来。
怎么就不傻了呢?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什么神仙能点化傻子不成?
那祝星现在是神仙点化的,他们是不是该对她好一些?毕竟她也是和神仙有些交情的。
祝大夫人胡乱想着。
“大夫人,二房那边又出事了。”机灵的小丫鬟一溜烟儿钻到房间中,对着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祝大夫人道。
祝大夫人立刻回神睁开眼睛,听到“二房”就觉得头疼不已。
“他们又去惹祝星了?”大夫人随口问,潜意识将二房倒霉与祝星联系在一起。
“祝星?”小丫鬟不知是谁。
“蘼芜院那位。”
小丫鬟点点头又摇摇头:“和星姑娘有关系也没关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七公子犯了病,在院子里跑着玩,把三姑娘给撞着脑袋磕地上了,三姑娘晕过去了,郎中正给看着呢。”小丫鬟讲得绘声绘色。
祝大夫人扶额,那还真是既有关系也没关系。她同时在心中更加警惕,让自己时刻不忘远离蘼芜院,远离祝星。
和蘼芜院沾边果然就没好事!
祝大夫人又想着那个点化祝星的神仙是不是个灾神啊,要不然也不能谁一挨祝星就倒霉啊。
……
少年一身纯白长衫,以银线勾勒出或飞或停的白鹤于其上,羽翅翩跹,栩栩如生。
他挺直脊背时比平日装病要高出一截,珍贵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倒不是人衬衣服,而是衣服衬人。
只有这样高而纤薄的少年穿上这身衣裳才符合衣衫的气质,但因他肩宽撑得住衣服,又不显半分弱势,只有飘渺的仙气萦绕在他周身。
他的长发以织锦发带束成高马尾,碎鬓发垂在两侧,额上系着条嵌了老坑冰种白玉的抹额,在仙气之余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宗豫看了眼躺在床上披散墨发假扮他的零二,又看了看在他身侧肃立的零一,在二人中间期待地问:“我这身衣裳怎么样?”
“锦绣荣华,很能衬托出您的天人之姿。”零二溜须拍马张口就来。
“好看。”零一颔首。
宗豫紧张地松了口气,又看着零一问:“那边信号怎么还没传过来,祝星还没出府么?”
“是的。”零一话音未落,窗台上便传来鸽子扑棱翅膀之声。
宗豫双眼骤亮,如贯日长虹,让人不敢直视。
零一轻咳:“或许您不该这么激动。”这是他自先皇死后头一次见主子这么鲜活,就像先皇尚在时那样。”
宗豫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该平静一些。”这样看起来或许会更帅一点。
第126章书肆
“大夫人,星……星姑娘来了。”小丫鬟前脚进来,身后就跟着穿深烟色海棠罗裙,头顶同色幂篱的祝星。
因着还在祝府,她头上的幂篱并未放下去。烟纱笼住她背后长发,合着鸦色像是晕染开的水墨。
祝大夫人看着这一前一后的顺序心说人都要走我脸上了你才通传,怎么不让祝星自己通传呢。
她慢悠悠地从榻上起来,不自在地指着榻前不远处摆着的绣墩:“你坐。”
祝星摇头微笑:“不了,我要出府一遭,还望伯母批准。”
与花椒如出一辙的语气,祝大夫人算是知道花椒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坦率语气从哪里学的了。完全听不出一丝需要她批准的语气,只是将通知她要出府说得委婉些。
她是不是应该谢谢祝星好歹知道出府要通秉她一声。
祝大夫人面上尽量挂着得体的笑,因为实在不真心实意,嘴角都僵了。她觉得自己拒绝了祝星也会出去,于是沉吟片刻问:“你出府要做什么去?”
“头一次进京,想出去走走。”祝星认真答道。
祝大夫人一愣,眼神复杂起来,莫名其妙被这句话激起了些愧疚感。她不自然地笑笑:“是该逛逛。我让人备车马,再挑几个小厮丫鬟陪你一起……”
祝星含笑:“车马和车夫就够了,我不习惯出门被一大堆人簇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