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守着她,望着她沉静酣眠的睡颜,目光也多了几分缱绻的宠溺温柔。
只是很快,想起那想要取她性命之人,眸底又浮起深深的戾色,比夜色浓重,难以化开。
他没有回屋,而是在榻边,一直守着阿桂。
直到四更天,快要出发去上朝的时辰。
方喻同听到街上摇摇传来的梆子声,忽而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之色。
他站起身,正打算轻手轻脚地离开,可衣袖忽而被人拉住。
垂下眸,是阿桂皙白细嫩的指尖。
她不知何时也醒了,只是有些睡意惺忪,指尖紧紧捏着他的袖口,眸光迷蒙着问道:“要去上朝了吗?”
这一刻,方喻同有些恍惚,觉得这场景好像是以后无数个需要早起上朝的清晨。
睡得迷迷糊糊的妻子强睁开眼,半梦半醒问丈夫的话。
他略勾了勾唇角,“是,才四更天,你多睡一会。”
“唔......”阿桂含糊地应了一声,却仍拉着他的袖角,指尖轻轻用力,“等会儿,你将香囊还给我。”
说着,她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扯他腰间的香囊,皓腕莹白如雪。
方喻同眸色一凛,侧开身子,警惕道:“阿姐既已送了我,那便是我的了。”
阿桂被他气笑,睡意清醒两分,“我何时说了要送你?”
明明是你自个儿不要脸,强自带上的。
方喻同别开眼,嘴硬道:“总之既已带上,便是我的,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阿桂轻哼出声,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没睡醒的嗓音绵软轻柔,像是勾着夜色往上挑,“你总要先还给我,让我把它绣完才戴呀!”
方喻同微微一愣,好似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桂又不得不说道:“如今这香囊才绣了一小半,戴出去像什么样子?若让人知道是我绣成这样,会笑话我手艺的。”
方喻同终于意识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忙迫不及待地摘下香囊,“既是这样,那阿姐快些绣好,我下完朝便来取!”
阿桂缩在被窝里,脸颊微烫,泛红道:“也、倒也不必急成这般。”
“急,我急。”方喻同把香囊递给阿桂,又趁她不注意,往她手上套了个什么,随后脚步匆匆往外走,好像怕她反悔似的,摆手道,“阿姐,我去上朝了!今日或许还给你带个好消息回来!那群贼人应当落网了!”
阿桂抿起唇角,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情不自禁将笑容放得更深。
只是他走后,她好像也没了睡意。
主要是那股子心里不安的感觉又泛起来,总觉得不安宁,估计只有等他真正抓到那群贼人歹徒,她才能放下心来。
既睡不着,阿桂便索性叫芦叶汀州进来,将灯点得更亮些,给他绣香囊。
站在一旁的芦叶无聊,眼尖地发现了阿桂手腕上的杏花手环,眸光亮了亮,直道:“姑娘,这手环好生漂亮!”
阿桂一怔,将袖口彻底挽起,这才发现,是方喻同出门之前,给她手上套的东西。
原来是这个。
她忍不住又弯起唇角,嫩白指尖摩挲过杏花手环上的每一片花瓣,这大概都是他亲手摘下,又亲自穿上的。
芦叶歪起脑袋,促狭着笑道:“这是大人送给姑娘的吧?大人可真会哄姑娘开心呀!”
“休、休要胡说。”阿桂扯扯袖口,硬着头皮否认,羞得耳尖又微微泛红。
芦叶笑容更盛,躲到汀州身后,仍不依不饶地说道:“姑娘就不必瞒着我们了!大人出门前都告诉我们了,姑娘戴着这杏花手环,便当是大人陪着您一样,万事都不必害怕!”
阿桂一怔,指尖再次抚过那些杏花,弯着唇瓣,复又拿起香囊,眸光认真且专注地绣起来,只见那细嫩纤巧的手指十分灵动,两只栩栩如生的云中仙鹤渐渐有了雏形。
这次,她绣的是双鹤,彼此扶持,翱翔云端,直面风雨,无畏艰险。
第102章二更合一
天色微微转暗,阿桂不知多少回放下手中已绣好的香囊,抬头朝外看。
院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夕阳残辉镀着一层暖金色的光,却没有出现她熟悉的身影。
“姑娘,大人今日想必很忙。”芦叶探身问道,“不如您先用饭?”
阿桂摇摇头,细白指尖摩挲着香囊上的鹤纹,“既然他没传信说不回来,那便等他。”
“好。”汀州起身关上被风吹得扣扣作响的窗牖,温声道,“那姑娘想喝什么茶?我这就去泡。”
“他最喜欢喝的雪上龙井,给他先备着吧。”阿桂随口答着,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内心止不住担忧。
他似乎今日是去寻那些歹徒贼人的踪迹,万一要是对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阿桂不太敢再想下去。
忽然,外头传来沙全的声音,“姑娘!姑娘!好消息来了!”
阿桂连忙站起来,又听得沙全咋咋呼呼一路喊进来,“姑娘,贼首找到了!大人正带领虎翼军的精锐去捉他们呢!”
“是谁?”阿桂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有什么危险?”
沙全进屋大喘气,说道:“姑娘,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大人说让小的带姑娘去元恺大将军府,他在那儿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