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骗她会拉住她的手,结果关键时刻故意松开,害她落水,唐晓慕把这人往水里丢十次都不解气。
望着她探究的目光,季修睿的思绪慢慢回到十一年前。
是故意松手,还是不慎手滑,其实很好分辨。
太子是故意松手,季修睿一直都知道。
他也曾想说出真相,想要一个公道,可当浑身湿透的他被侍卫送回去之后,所有想说的话都消散了。
他至今都记得花梗打在身上的疼痛。
记得母妃厌恶的眼神与不屑的言语。
荷花入不了她的眼,她只想要她的黄金屋与象牙笏。
被她一遍遍用花梗鞭笞的时候,季修睿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果死在太液池就好了。
是不是太子故意松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如果当时死掉就好了。
直到后来,他听说唐晓慕把太子推进烂泥塘,还在烂泥塘中对太子拳打脚踢。
被绝望扼住咽喉的他才得以喘息。
那是他昏暗人生中的第一缕光。
第53章这不是北固城去漠北的人回来了……
季修睿的思绪起起伏伏许多,最终还是垂眼道:“都过去了。”
他都快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
在家等死的这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难得的宁静。
唐晓慕见他不想多提,也不好再追问。
她起身想出去,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踌躇道:“我不是想故意离间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你帮过我,我觉得多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当时如果是太子故意松手才导致你落水的话,你最好还是防备着他些。”
是不是故意松手或许存在误会,但季修睿落水后太子还笑了,这点就很诡异。
季修睿低着头,就在唐晓慕以为他不会搭茬时,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唐晓慕想,他心里果然还是有数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去青竹喜悦的声响:“爷,去漠北的人回来了!”
唐晓慕连忙冲出去。
青竹身后跟着两名风尘仆仆的男人,唐晓慕曾有过一面之缘,都是当初派去漠北的明卫。
唐晓慕拦住要行礼的他们,连忙问:“有我父兄的消息吗?”
侍卫摇摇头。
唐晓慕的心一沉。
“属下到北固城的时候,城中已无一个活人。”侍卫知道唐晓慕关心漠北情况,但所见所闻实在是太过惨烈,他甚至难以用言语形容,低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册。
这是跟锦衣卫学的,凡是出门打探消息,都可将相关信息画下来。王府侍卫的画功不亚于锦衣卫,几乎能将双眼见到的一切都落在纸上。
暗青色的画册封皮上,沾有干涸发黑的血迹,可见侍卫这一路也极为不易。
唐晓慕忍着双手的颤抖接过画册。
画册上,没有她印象中热闹的街市、骁勇的民居,只有一片焦土。
民居被付之一炬,只剩下空荡荡的地基。有些房子即使没被大火蔓延,也被敌人的铁骑踏平,只剩下顽强的半坯断墙。
城中血流成河,踩在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同胞的鲜血。
城池中宽阔一些的街道上甚至还有着一座座尸山,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全都被烧成了焦尸。
那是被安跶军队凌虐过后的痕迹。
人间炼狱都不足形容。
唐晓慕的脸色惨白无比。
侍卫低声道:“属下两人先回来向您和王爷汇报情况,另外留了几个兄弟在那里埋葬死者。若是有唐将军和少将军的消息,会立刻报与您。”
唐晓慕毫无血色的唇张了张,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她知道侍卫指的是有无唐元海和唐泽旭尸体的消息,心底涌起强烈的抵触。
她爹爹和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绝对不会的。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直到一阵温暖覆盖住她的手,抽走了被她紧紧抓着的画册。
季修睿的手其实并不暖和,但唐晓慕浑身发寒,反倒比他还凉。
“去屋里休息儿吧,我来问话。”季修睿平缓的声音将唐晓慕发颤的心稳住,他只披了件外衣,显然是听到消息后就起身出来了。
唐晓慕摇摇头,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被画册上的画面震撼到,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