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避开青竹的手,擦着眼泪道:“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薛家在京城城南芙蓉街三号有幢宅子,后花园墙角有口枯井,里面有一笔金银。”
众人不解地看向她。
薛蓉不是傻子,很多事情原先并不知情,但现在得知真相,稍加思考就都懂了。
近几届科考前后,父亲的确都会给她和姐姐们送不少好东西,那些想必就是考生们送来的贿赂。
而且她跟母亲学过管家,以父亲的俸禄,正常情况下薛家的确无法在短时间内积攒起那么多家产。
季修睿如果真的想要她的命,根本不用派人救她,也没必要编造这种谎言。
“我爹被抓前,将这笔金银的下落告知我娘,正好被我听见。我从前一直以为这笔钱是舅舅正经经商所得,但他原来是做绸缎生意的,改卖盐也的确是我爹成为左相之后。所以这笔钱很有可能是……”薛蓉顿了顿,所有人都明白她想是说这笔钱是赃款。
可考虑到对长辈的尊敬,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略过了继续说下面的话,“这笔钱原本就该归国库所有,你们拿回去吧。”
季修睿仍是闭着眼,没有反应。但他扣着唐晓慕手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掌心,让唐晓慕知道他没睡着。
唐晓慕见他不想管这事,问薛蓉:“这四年你怎么不去取这笔银子?”
“我没有路引,进不去京城。而且,我拿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女流之辈,根本守不住这笔钱,不过是被别的劫匪抢走罢了。”薛蓉面露苦涩,越想越觉得难堪,“更何况这笔钱本来就不属于我。”
“那你就不怕我们把钱昧下了,不交国库?”唐晓慕问。
“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从今以后,世上就没薛蓉这个人了。”薛蓉面向季修睿,神色复杂,强忍着眼泪说,“殿下,我还是恨你将我爹送入牢狱。但……谢谢你高抬贵手,救我出来。也谢谢你愿意放过我和我夫君。”
她看季修睿仍旧是无甚反应,擦着眼泪走出去。
男人见她哭了,忙迎上来:“怎么哭了?谁欺负你?”
“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薛蓉冲他笑笑,拉着男人下楼。
男人一步三回头,相当狐疑地打量着二楼的房间。
薛蓉则拉着他快走:“真的没事。骗你干什么?王妃可好了,还帮我拎水呢。”
唐泽旭倚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啧了一声,回头问唐晓慕:“你说这笔银子真的假的?”
唐晓慕不知道,摇了摇季修睿的手,期待他的回答。
季修睿说:“当初从左相府搜出来的东西的确和账目对不上,至少差了一百五十万两。是真是假派个人去看看就知道。”
一百五十万两!
唐泽旭眼睛都绿了。
他假意咳了两声,努力冲唐晓慕挤眉弄眼,装模作样地问:“若真有这笔钱该怎么办?这次我回京,是带着漠北军的账本来的,想找陛下要钱。这笔钱若是先上交国库,再拨去漠北的话,层层盘剥下来,到漠北能有个五十万两都算沿途官员大发慈悲。不如……”
“不如直接给你?”季修睿斜睨他一眼。
唐泽旭一脸正直:“我可没有这么说。”
季修睿收回眼神,看向唐晓慕,温声道:“若是真有这笔银子,就都给你。”
唐晓慕一惊:“给我一个人?”
“给了你,随你怎么花。”季修睿说。
唐晓慕心花怒放。
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说季修睿是吝啬鬼!
季修睿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慷慨大方的人!
第79章我不用他救季修睿摸了摸唐晓慕气鼓鼓……
这些年唐元明镇守漠北,朝廷给的军费远远不够。
为了让军队能够继续驻防,唐元明把自己的身家都给填了进去,其中还包括唐泽旭娶亲准备的聘礼和唐晓慕的嫁妆。
真要算起来,唐元明垫进去的银子远不止一百五十万两。
唐晓慕如果拿到这笔钱,自然要给唐元明。
烟霞镇离京城不远,派人连夜去查看,第二日便有了回信。
薛蓉说得不错,枯井下面有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数十口大箱子,每一箱都装满了金银珠宝。
暗卫匆匆数了数,大约有两百万两现银,珠宝价格则需另外估算。
唐泽旭面露喜色:“漠北被朱东宇搞得乌烟瘴气,阳城和朔州重建也都需要银子,原本还担心陛下不肯拨军费,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应该再能撑一段时间。”
季修睿在睡觉,唐晓慕在隔壁屋子小声跟唐泽旭说话:“这件事先别声张。咱们这次回京,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被人发现你私自将这么一大笔银子运去漠北,指不定被人怎么揣测呢。我看殿下之所以把银子给我,而不是直接给你,也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这笔银子无论是我,还是宣王府都不能动,得让爹另外从漠北派一批眼生的人悄悄运回去。”唐泽旭这次都不打算写信,而是让心腹直接回漠北去面见唐元明说明情况。
他办完事回来,见唐晓慕闷闷不乐地坐在屋内,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觉得心寒。之前爹爹的奏报上就写了军费不足,但陛下一分钱都没给。奏报上请求封赏的将领们也都没被赏,陛下反而单独下圣旨犒赏爹爹和你,有种想让我们家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唐晓慕撇嘴说。
唐泽旭欣慰妹妹长大了:“去趟京城果然长见识,妹妹能看懂这些鬼蜮伎俩了。陛下不封赏,咱们又不能按着他的头命令他,只能爹爹自己封、自己赏喽。”
这也就是说,皇帝赏给唐元明的东西,在唐家呆不了几天,又得送去别的将领府中。
唐晓慕嫌弃皇帝的小气。
唐泽旭若有所思地望向季修睿的房间,喃喃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让殿下的身子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