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苦大会,是陆恩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或许他们生活很麻木,在痛楚之中已经习惯了,但是当这些东西再被拿出来讨论,说给其他人听,再麻木的人都会有所动容吧。
毕竟,有时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而能够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痛楚,并得到慰藉,是能够聚集人心的最好办法。
所以,刚刚开始大家还放不开,但是白先站了出来,说出自己妈妈的故事。
她的母亲是从小就在人类社会长大的魔物混血,因为她的奶奶是一头纯血月狼,作为魔物娘被圈养在一户人家当做宠物。
所谓宠物,月狼实际上是相当美丽的魔物娘,有着雪白的肌肤和毛发,像是月亮,又像是珍珠,如此美丽,而且不用负责,也用不着在意死活,那么主人会怎么办呢?
结果就是,白的母亲与她的兄弟姐妹们都被扔掉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扔掉,而是卖掉,贩卖人口是犯罪,但贩卖魔物混血却是相当正常的,月狼这种实力不强,容易管控,还容貌美丽的很容易卖出去,在被卖出去之后,她就成为娼妇。
被直接买卖的魔物娘完全是老板的私产,但老板也不管饭,不管住,只发零星一点点“工钱”,“工作”所得到的大部分收入都被拿走,只剩下勉强糊口的一点。
那样的生活当然是不可能好受的,客人们不会是彬彬有礼的类型,所以总是受伤,老板对此漠不关心,他只在乎钱多少,有人犯错,他就惩罚,措施花样繁多,不一而足,比如选只野猫放到女人的裤子里,用棍棒敲猫,猫吃痛不已,就在裤中乱抓乱咬,受罚者无不下身血肉模糊,行走艰难,还要半月不能接客,否则血肉模糊吓着了客人。
不能接客自然也就没有收入,只得挨饿,实在挨不住就问老板借钱,利息极高,要许久才能偿还,至于对其他人借钱,那是万万不能的,如果对客人或者“同事”借钱,被发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欠钱这期间的生活自不用说,许多魔物娘死在里面都不曾还清过欠钱。
这样的生活让白的母亲难以忍受,她选择了豁命逃跑,在被砍断了一条尾巴之后,她逃出了城市里,躲到了一个商队的马车箱子里,白天藏在货箱,晚上偷偷摸摸的出来靠着吃其他人丢掉的食物,一路来到了拉兰特。
然而,到了拉兰特之后,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混血月狼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白已经不得而知,但最后,她生了白,成为了一个母亲,在拉兰特,她也尝试过其他工作,但这实在养不活自己和那个哇哇啼叫的孩子,因为所有工作对魔物混血来说,工钱都是那么低。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做过了多少思想斗争,但最后,这个拼了命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的少女,再次走进了那里面。
而这一次,是自愿的。
在那之后,她不仅有白这个孩子,而且又生下了两个孩子,最后,她死在山洞里,下身溃烂,不知道死时是什么想法,死的时候只给一个孩子起了名字,就用她的毛色命名,叫白,之后的女儿,她或许已经没有力气起名了。
不说其他人,陆恩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他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气氛使然,一个穿着艳丽的年轻魔物娘哭了出来,然后带动了一些人也开始抽咽。
陆恩扫了一圈,发现哭泣的多半都是那些感同身受的魔物娘们,她们或许有着差不多的人生,或许正经历着这一切,也只有她们最懂白的母亲在想什么。
因为她们没得选,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如同深陷漩涡的泥潭,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倒不如躺平认命。但是,认命说得轻巧
难道认命了,被捆打的时候就不会痛吗?挨饿的时候肚子就不会搅成一团吗?更甚者喝尿饮痰,被浇热水,鞭打,客人来时装作满心欢喜,可肚子里翻江倒海,身上的伤痕疼痛难忍,这些东西是认命就会消失的吗?
不会,她们绝大部分的结局,就是白的母亲那样,受尽折磨,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