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终于用不着上学的黄瀚跟着张芳芬来到了南大街属于自己家的房子里。
买卖双方都是规矩人,一直到交易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不愉快。
老两口的衣服、床单、被褥、蚊帐等等东西不少,他们的大女儿大前天趁单位上的货车顺路回来了一趟,把几个大包裹和两个樟木巷子捎走了。
原房主老两口已经在昨天高高兴坐上了去省城的公共汽车,他们只有两三件随身的行李,是黄道舟送他们去离得不远的汽车站乘车。
来到了没有原主人的房子里,张芳芬还没有适应,只觉得这一切如同在梦中,她抚摸着堂屋里那张有了年月的“家长柜”忽然间泣不成声。
黄瀚赶紧安慰道:“妈妈,别激动,大喜大悲伤身呢!”
“五年了,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黄瀚其实知道“家长柜”的故事,知道张芳芬为什么触景生情,但是为了让她高兴,让她吐露心声还是诱惑道:
“妈妈,你看到这个“家长柜”情绪这么激动,肯定有跟‘家长柜’有关的往事让你刻骨铭心,对不对。”
“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是别提了。”
“别呀!妈妈,我爱听,你说说呗!”
以前在家里就是这样,张芳芬孤言寡语,但是黄瀚总是能够跟她聊好久,总会逗她说许多话,因此许多姐姐黄馨都不知道的往事,黄瀚都知道。
张芳芬果然上当了,长叹一声道:“唉!那还是你爷爷给你爸爸四兄弟分家时候的事。
当时家里有三个‘家长柜’,按照风俗,老大也就是长子分家时应该得‘家长柜’。
那时我家穷啊,住在前屋,一个放在前屋的‘家长柜’我家在用着呢,又是做碗厨又是当饭桌。
而你大伯好像穷疯了,居然把那个‘家长柜’卖了五块钱。
那天晚上,买家来屋子里抬‘家长柜’的时候,你爸爸又羞愧、又寒心,夜里咬着被子流泪不好意思哭出声。
我真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怎么就这么凉薄,区区五块钱,就能让他们不顾情义。”
黄瀚没见着三个“家长柜”,或者是岁数太小记不得,但是其中一个在大伯家堂屋见到过很多次。
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长柜”,不是古董,也不是好木料,后来被大伯家的儿子当劈材烧了。
大伯的子女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实在人,哪里知道父亲为了一个当时只值五块钱的“家长柜”差一点把三叔给气死。
张芳芬还在用抹布仔细擦已经属于自己家的‘家长柜’,赞叹道:
“咱家这个‘家长柜’用料考究做工扎实,重得很,一个人想挪一挪纹丝不动,那三个‘家长柜’加起来也没这个值钱!”
黄瀚想让张芳芬高兴起来,道:
“妈妈,你别伤心,我家做生意肯定能够赚很多钱,我一定会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
那时让所有的亲戚、邻居提起黄道舟家,提起勤俭持家的张芳芬都竖起大拇指说你们教子有方。”
“呜呜呜……”
事与愿违,黄瀚又煽情过火了,张芳芬受不了哭得一塌糊涂,忽然间,她又不哭了,一把就把黄瀚拉进怀里,笑得阳光灿烂。
她骄傲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我家置办了这么大的房子,而且是在街上,马上就会让亲戚、邻居们羡慕死了。
你们三个再考上大学‘跃农门’成为国家干部,我们家肯定是一飞冲天。”
黄瀚用很坚定的语气道:“那是必须的,放心吧,我一定考得上名牌大学,肯定会让你和爸爸感到骄傲!”
“嗯!嗯!唉!忽然间到手了这么大的房子,我都有些不知从哪里下手收拾才好!”
“妈妈,我认为先收拾瓷器,你好好看看,只要是有了年月的细白瓷碗盘,都要收起来。”
张芳芬问道:“那些老瓷器是不是古董啊?”
“我看不准,觉得有可能是,管他呢,说不定以后这东西就是古董,反正我们家不能当做普通碗盘使用。”
gu903();“嗯!你说得在理,我把这些看上去像古董的瓷器都收拾起来拿回家藏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