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也就刚刚坐上去新鲜,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车上没什么好玩的,一行人除了安和是小姑娘最小的十四两口子也三十多岁了,天擦黑没多久,大家就洗洗睡了。
半夜,石榴打个哈欠,睁开朦胧的双眼,好吵。
她一动身边的胤礽就感觉到了,听着外面的嘈杂声,他伸手在石榴脊背上拍了几下,“大概是又到站了,没事,睡吧。”
火车上虽然都是自己人,除去前面的几个站点没停留,后面的都是该停靠停靠,严格的掐着时间点来的。胤礽上车前特意问过胤禟,每个车站的停靠时间。借着外面朦胧的灯光摸出怀表看了一下,指针刚过两点,马上就是寅时初。
这个时间点若是没记错到的应该是一个中转站吧,好像是叫郑州。这些年大清修建的铁路线不少,从京师到广州、江南就有两三条,这些铁路都要经过郑州这个站台。
他小心的起身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立着的站牌上面写着郑州二字。
郑州站要停靠半个时辰,是这座列车停靠时间最长的站台之一。
若六阿哥还在世肯定会发现,大清修建的这几条条路与后世著名的铁路线相差无几,只是在其中的几个站点上有所改动,比如郑州。在一个就是停靠时间也比后世要长一些。
车站外头吵吵嚷嚷,石榴哪里能睡得着,索性也披上衣服做起来。
作为太上皇,大清权利的最高者,两人住的自然是带有木门的卧铺,整间房子里两张床只睡了他们两个人。
胤礽坐在床头,石榴索性就起来做到另一张床上。他们选择出行的季节是秋季,打开车窗凉风吹进来也不算冷。
推开窗户,嘈杂声更浓了,有小贩的叫卖声,也有上下车的客人。
石榴探出半个头,往外看去,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这位夫人有礼,我们有事急需乘坐火车去广州,可是却被告知这趟列车不载人,不知道夫人能否性格方便匀一张车票出来。我们可以出十倍的价格。”
声音的主人很年轻,他说话还算有礼貌。
皇帝出行总是要提前部署的,像他们这次征集这趟列车早半年前就下了通知。只要去售票处买票都会知道这趟车不出行,可这人偏偏找到车站,想来是真有急事。
石榴想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等她问上几句话,若是没问题可以让出几个硬座给他们。
只是还不等石榴说话,又有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过来,“大哥你怎么这么啰嗦,”他转头看向石榴,先是被石榴的容貌惊艳了一下,随后就不客气的说道:“喂,你们是一起的吧?匀一张床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这人看着也就是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顶多可以称呼一句少年。
少年透过开着的车窗看的清楚,两张床只有一张有睡过的痕迹,而两个人都披着衣裳显然是刚刚睡醒。不用说这俩人是夫妻,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明明车上还有座位,偏偏门口卖票的说没票,也幸亏他聪明偷偷的溜了进来。
少年是做过火车的知道价格,从京城到广州一趟才五十两,他给五百两不过让人匀一张床,这俩人明显是赚到了。他根本没想过对方会不答应。
前面被称作大哥的人不悦的皱起眉头,“老三,规矩呢,你忘了来之前爹说过的话。”老三被他娘给宠坏了,难不成他忘记了这火车是朝廷的,他爹娘一直强调不允许跟朝廷起冲突,尤其是他爹,说起朝廷整个人都变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明白里头肯定有事儿。只是家里忽然捎信让他们赶紧回去,而从郑州到广州也只有这趟火车速度最快。他坐过这么多次火车自然知道火车上的规矩,一人只能买一张坐票,若是被发现倒买倒卖将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次数多的他整个家族有生之年就别想在坐火车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那就是前面的卧铺车厢。卧铺的床位不小,刚刚好能挤下两个成年人。只要他们商量好,到时候多出点钱就能拿下一张床位。到时候就算巡逻的士兵发现,因为有‘票’,只要交点罚款,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这样过去。
若是以往他们肯定不屑用这种法子的,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他们不缺那张车票钱。只是,“实不相瞒,家父重病恐时日无多,我们兄弟这才不得已想要一张车票,还请二位多通融通融。”
他的目光看向胤礽显然是把胤礽当成能做主的人。
胤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点头,“你们过来吧,正好我跟隔壁熟悉,我去说一声匀你们两张票如何?”
外面站着的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最年长的那位年纪也不算大,十五六岁。两人身边跟着的小姑娘也是十一二的年纪,她很乖巧的跟在后面。
石榴的目光落在那小姑娘的身上,她笑着招招手:“大晚上的,你们也不容易。这是你妹妹吧?也就比我女儿小几岁,看着可比我女儿乖巧多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样貌不错,让她想起一个人。
再看这两个小少年,她有些明白为何胤礽答应让他们上来了。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人打开车门,这人穿着统一的战袍,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是规矩不能忘知道吗?”
“多谢,多谢,”说着年长的少年身后走出来个管家样的中年人,这人一边帮忙拎行李,一边往穿战袍的观音保手里塞了张银票。
车上巡逻的侍卫每次常常会更换,见这人他们不认识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胤礽只答应给他们换了一间房,最多可以住下四个人,剩下的人就要他们去硬座那边挤。等到火车再次启动,胤禟敲门进来。“不是,二哥,什么情况,怎么让陌生人上车了?”他们这一车可都不是普通人,若来个不怀好意的,岂不玩完?
胤礽笑而不语,石榴只好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长得像一个人?”
“谁?”胤禟并没有见到人,他是听观音保说的,说车上来了陌生人让他们注意。“熟人?”若不是熟人,以二哥的脾气不像是那么好心的。
胤礽点点头随后又摇头,“只是一个猜测,若真是我想的那样可就有意思了。”
他旁边坐着的是大福晋两口子,大阿哥打着哈欠,“老二你是故意折腾我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的年轻人。难不成是你的私生子?”越说他越来劲,“哎,我说老二,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小声的说出太上皇后几个字,“是吧。”
大福晋锤了他记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她转头看向石榴,一脸认真,“仔细想想那个小姑娘确实跟一个人有点像,”只是像谁她暂时想不起来。
石榴看了胤禟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董鄂凌薇。”那小姑娘跟董鄂凌薇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与对清额有八分相似。年长的那个与常宁也像了五分。
仔细想想凌薇几人确实十多年没有消息了,年长的那个年纪也跟当年对清额的长子对的上。
伊尔根觉罗氏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大阿哥也瞬间清醒,“你说谁?”他惊讶的都没控制住自己的大嗓门。喊完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在火车上,哪怕有木板隔着,也不隔音。他压低声音,“老二你没看错?”
随后他又自语,“这董鄂家的女人挺能跑,十多年没消息,我还以为他们死在外面了呢,忽然听到他们的消息,我这不是太意外。”
胤礽转动桌子上的茶杯,勾起嘴角,别说胤禔就是他都觉得意外。就像胤禔说的,十多年没消息,他们都放弃了,如今人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种心情,真的很难描述。
胤禟倒不觉得尴尬,他摸着下巴,“等会儿我让人多注意着他们点,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老窝。”正好那些人也是要去广州的,等到了地方,见到人就知道是不是那俩了。
“按照年长少年说的话,应该是对清额不行了,所以他们才会着急着回家。咱们现在给了他们方便,在心理上他们应该会愿意亲近我们,等会儿我去跟安和说一声,让安和去跟那个小姑娘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对了,未免对方起疑,最好咱们现在装作不认识,尤其是跟后面那些护卫。”前面车厢里有几个认识的人还说得过去,若是一整辆列车都认识,谁都知道有问题。
一行人又商量了一下对策。胤禟既然过来了,索性就跟他们归结为一伙,其他的几兄弟在分一分,确定没问题,他们才走出去。
天色太晚,石榴并没有急着让安和过去套近乎,而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把这事儿给安和说了一声。
安和俏皮的吐吐舌头,“额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她就整理了下衣衫去旁边敲门去了。
“谁呀?”
“隔壁卧铺的。”
门吱呀打开,露出安和漂亮的脸蛋,安和快速的环视一周,屋里确实如额娘说的是两男一女。她笑着对唯一的女孩说道:“听我娘说车上来了个漂亮的小妹妹,我一个人在这车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快憋死了,所以过来找小妹妹聊天。”
安和的年纪也不大,她今年刚满二十,不过脸嫩看着也就十五六。
漂亮的十五六岁小姑娘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更何况还是昨日给了他们方便的那对夫妻的孩子。
“姐姐你好啊,我叫艾小玉,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她的两个哥哥都看呆了。
艾?难道不是爱新觉罗?安和心里腹诽面上一点也不显。她伸手拉了艾小玉一把,“我姓郑叫和安。”一时也想不出好名字,忽然想起他们是在郑州上来的,索性就用郑作为姓氏,名字就翻了过来。
安和一点也不担心被戳破,常宁造反的时候对清额成婚才多久,他们的儿子野菜三岁,这么多年过去能记得什么。
就算他对过去有印象,昨日看见阿玛额娘都没认出来,那认出自己的可能性更不大。
“咱们就坐这里吧。”两个人本就不认识,若是她贸然想要把人带走,对方肯定不愿意,安和索性就拉着艾小玉坐在车门另一边的凳子上。这样对方打开房门就能看见她们的情况。
安和是个聪明的,她并没有上来就问这问那,而是说了一些趣事。等两个人熟悉了,这才不着痕迹的开始试探。
半晌,安和说的嗓子都要哑了,终于打听到她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