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道夸耀的事情!
其次是支越,他本就是宋澄的贴身侍卫,也曾觉得同样为宋澄奔走卖命的三皇子,名义上虽是皇族,却与自己这等低级侍卫没甚两样,他若做了皇帝,岂不是将他这许多年来赖以生存的自信撕烂扯碎毫不留情就踩进了烂泥里?虽然他早该摆正心态,但已经养成的心性习惯,却不是说改就能改那么容易。
最主要,他家主子,尸骨未寒,宋凛明明还是戴罪之身,怎么就好意思觉得自己能够当皇帝?
所以于公于私,支越都没有理由为宋凛觉得高兴。
而萧进,在宋凛和萧立尚未走到一起时,就为宋凛乃皇室之人深感忧戚,不愿萧立同他走得太近。
可萧立到底是女子,清白都已经毁了,还险些搭上性命,他不同意,又能如何。
可宋凛若只是个皇子,将来被分封做王爷,远离朝堂纷争,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一生相爱相守。
而如今,宋凛居然答应做皇帝,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答应,但一国之君,要日理万机,没有闲工夫与萧立如现在这般耳鬓厮磨互相陪伴还是次要,却看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
不往远了说,单就那个被先帝赐了婚的亲王白书之女白水,也足够让萧立饱受折磨。
他能护的了萧立一时,待将来,三千佳丽迎进宫门,哪怕每日只往一处去,再要回到萧立身边,也得好几年之后……
当然,他也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可能,可萧立的出身毕竟低微,又先前已经许给了陈笙,虽是逃了,可说出去总归不好听,还有欺君之嫌,宋凛对萧立越好,就越会为他招来妒忌,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无论怎么想,萧立的前途都是一片暗淡,朱门高墙金瓦琉璃,说来光鲜亮丽,但背后的凄苦辛酸,又有谁能知道?
萧进自知这些顾虑,都不一定成为现实,他不该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小妹往火坑里跳,他实在做不到。
三月之前,他已经因为自顾不暇,害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如果当时骆冰没有出事,他思维还如常清晰,说不定他们所有人,都不会面临现在这种无解的窘境……
就连宋凛自己,本就冷漠疏离不显山露水的一张脸上,更肉眼可见地不悦焦急。
他确实答应了顾覃,也想过或许只有自己做了皇帝,才能一生一世都和萧立在一起,不用忧惧会有人揭穿他的身份,不用担心有人再同他争抢这个处处留情,连自己的兄长,都曾深陷其中的女子……
可他到底没有做好接管天下的准备,在芜云城的地牢里思考的那些事情,他虽然近些时日没有再去深想,只竭尽所能地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可没有得出的答案,大半个月过去了,仍旧没能想出一个合乎情理又忠于自己的解释。
他也深知,再往后的一段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没办法参悟其中的道理。
现在还在对抗叛军还好,他还可以借用这些事情麻痹自己,可一旦战乱平定,自己登上天子之位,一个不知道为何掌权、又能为天下人做甚么如何做的国君,即便独揽大权,也莫能称之为百姓之福,或者说于万民无益,那他做不做皇帝,又有何区别。
另外,则是因为萧立。
被太皇太后召回京到天牢里走这一遭,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白了手握重权的绝对意义,归隐山林确可享受悠然林间意,花鸟弄清风的怡然自得,不用再被纷扰世俗音弄得筋疲力竭焦头烂额,却会沦为任人踩碾的蝼蚁,而且贫贱夫妻百事哀,他能粗茶淡饭肩挑背负犁田耕种,萧立可能忍受一辈子吃糠咽菜凡事都得精打细算的清贫之日?便就能受那分凄苦,他难道当真忍心将他囿在那么一亩三分地里?
他是翱翔苍穹不拘樊笼的飞鹰,并非玩泥戏水觅饵寻欢的池鱼,相夫教子,并不适合他……
然而,更让人头疼的问题是,他若做皇帝,萧立就只能是他后宫中的一名妃嫔,这岂不是在他周身安了一只更大的牢笼?那几多的繁文缛节,阴谋诡计,别说鸷鸟,连普通的人都做不了……
还有他的生母袁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虽然一辈子再皇宫里郁郁不欢,可到底不愁衣食,不乐见的人事便可不见,一旦要过那种自力更生事事亲为的日子,只怕……
自答应顾覃以来,宋凛几乎夜夜难眠,思虑尤甚,心神似乎都渐渐变得有些恍惚,萧立也郁郁寡欢,每次见他似乎都在强颜欢笑。
由此,便将回京的事一拖再拖,决议先收拾完程振,班师回朝之际再为自己沉冤昭雪。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们不犯河水,河水要来犯他们。
宋致见连晋安都搬出那样如山的铁证,也没能奈何得了宋凛,哪里肯罢休,安排手下的人煽动民乱,扬言不需要卖国之贼来守护四平和天下子民不说,还狗急跳墙似的撺掇朝臣举众“逼宫”,若不立即将宋凛召回处置,便要废了昏庸老迈干朝摄政祸国殃民的太皇太后,让天道得以施行,让苦难得以肃清,还让刘升石鱼等众直接接替宋凛攻打程振。
彼时宋凛萧立正领兵驻扎在五邑山麓附近,因为程振的拒不出战,攻打了好几次都未能得手。
因五邑山上有皇陵,叛兵们又地处高势,所以未敢贸然仰攻,只好驻守在山麓附近思考对策。
当石鱼刘升领一队人马到得麓湖城听得说宋凛不在城中又赶忙往五邑山那边跑时,宋凛萧立顾覃萧远正要对打骂不出的叛贼们展开新一轮的攻势——火烧武夷山,逼出顾武程振!
不闻梅开之立民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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