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谢建财和李玉兰俩老人都傻了。
儿子儿媳妇一下子没了,还丢下两个孙子给他们,当时他们都五十多岁了,就靠着平时种种菜卖点水果,哪来的能力养大两个孙子。
好在肇事者赔了一笔钱给谢建财和李玉兰老夫妻俩,这些年他们靠着省吃俭用也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了。
这些年村子里一些嘴碎的也时常会来说上一两句闲话:“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你还养着那个小孩做什么,把谢霖送到孤儿院去算了,这样也少点负担,反正不是你们老谢家的种。”
在日子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谢建财和李玉兰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念头,可每次看到谢霖那乖巧懂事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想着帮他们两个老人干活,帮忙带弟弟。
那小小的身子,背着蒌子替他们去地里收萝卜,小脸小手都冻得通红的,他们哪里舍得。
都养了这么多年了,在他们眼里谢霖和亲孙子谢瑞也没什么区别了。
咬咬牙硬是把两个孩子给拉拔了起来。
两年前谢家人找来时,两位老人家尽管不舍却还是想着谢霖能去大城市有钱人家生活是好的,总比跟着他们一辈子在这个农村好。
谢霖坐在回车的路上,回想着原主的这些记忆。
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他们怎么样了?两年前谢家将他接走时,对爷爷奶奶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生气。
……
杏花村内,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的。
明年就是大年三十了,每家人都开始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了。
乡下过春节比城市人更注重,他们会早早地开始准备汤圆、肉丸这些过年必备的东西。
还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去拜土地公婆,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全家平安。
谢建财家里是一个早年的泥土房。
现在乡下条件也好起来了,稍微有条件点的都会造着砖瓦房,像谢家这种泥土房也算是村子里的古物般的存在了。
自从儿子儿媳妇去世了之后,两个老人就靠着那一笔补偿费以及国家给的补贴费用,一点一点把钱省出来将两个孩子拉扯大。
能把两个孩子养大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盖房子。
李玉兰正在院子里炖鸡,这是他们养了一年的公鸡,过年了才舍得杀了,明天用来拜土地公和土地婆用。
谢瑞扛着竹□□,来到门口。
身后谢建财手里拿着今年那些自愿来写对联的老师给的对联,另一只手拿着米糊跟在身后,脸上洋溢着过年过节的幸福。
“爷爷,这么冷的天,你回去吧。我来贴就好了。”谢瑞接过谢建财手里的对联和米糊,赶着人回去。
谢建财整理着对联说:“爷爷帮你,两个人速度快一点。”
旁边的几户人家,有的也在贴对联,有的在拔鸡毛准备明天谢年用的东西。
都是一副新年准备的样子。
这时对面的邻居王婶样拿着对联出来,看到正在贴对联的谢瑞,脸上堆着笑容说道:“哟,瑞瑞啊,今年怎么又是你在贴对联啊?你家谢霖今年又不回来了吗?”
谢瑞不乐意跟她说话,这个王婶平时嘴最碎了。
村子里不管哪家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她都能拿出来议论一番。
有时候别人夫妻俩只是吵个架,到她嘴里一说就变成了俩夫妻要闹离婚了。
自从哥哥离开后,亲戚朋友和邻居没少说闲话,说得最多的就是这王婶了。
谢瑞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忙着手里的对联。
将对联正面平铺在水泥地上,接过谢建财手上的米糊开始刷对联。
面对没有回话的谢瑞,王婶又开始转向和谢建财说话:“老谢头,小霖没回来也就算了,难道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你们吗?”
谢建财脸上那张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说:“小霖忙。”
王婶却依旧说道:“再忙也不至于逢年过节都不回来看您俩一下吧,这都走了两三年了吧。肯定是把你们给忘记了。这摆明了就是养出来一个白眼狼了。”
有些人八卦嘴碎是天生的,有一个人开了头说这事,旁边几户人家都开始加入了聊天。
“好歹也是养了十几年的,怎么认回了亲爸亲妈后,一次都不回来,这谢霖也是够狠心啊,一点不记得老谢家的好呢。”
“谁说不是呢。以前看他乖巧懂事的样子,没看出来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终归是别人家的孩子,心不会和老谢家连一起,有了亲爸亲妈,谁还会记得穷乡僻壤的地,就是可怜老谢家一直当他当亲生的对待。”
“我前段时间听我儿子说,他好像还上电视当明星了,听说当明星的都可有钱了,他就算人没有时间回来,就没想着寄点钱回来吗?”
“所以才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嘛。”
闲言碎语如同一把把小刀一样扎过来,谢瑞那张稚嫩的脸色越来越黑,这两年他听得太多这种话了。
捏紧手上的刷子,脸上带着怒气的转头说:“我哥哥不会忘记我们的,他只是太忙了。”
大家看到谢瑞生气,反而一个个讨论得更起劲了。
“瞧瞧,瑞瑞还生气了,婶婶几个还不是关心你。他要想回来打个电话也成啊,这一走就是两三年,肯定是忘记你们了。”
“照我说你们也早点把他忘了算了,别掂记了。人家亲爸亲妈是有钱人,哪里还会想到回这个小破地方。”
“就是白瞎了那十几年喂的饭,全喂狗了。”
谢建财性格是老实敦厚的,不愿和邻居起矛盾,被邻居这番说着,心里终是有些难过地转身,准备不再听这些闲言碎语。
谢瑞却是忍不了了,平时这种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一开始他听了会回怼,后来爷爷奶奶总是劝他,没必要和邻居起冲突。
万一他们两个老人走了,谢瑞一个小孩子总归是需要邻居帮衬着点的。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难做,谢瑞也是忍着。
可忍着忍着,这些原本被他曾经骂得哑口无言的邻居就忘记了谢瑞并不是一个很好脾气的人。
这要是平时谢瑞或许也就忍一忍了,懒得搭理这些人,可眼下大过年他们还要来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再看到爷爷转身时那红了眼框的样子,那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将手里的刷子砸了出去,对着邻居大骂道:“我们家的事要你们多管闲事。过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行吗?一个个大过年的都这么空吗?王婶你还有心思说我哥,你有这闲心还是管管你儿媳妇吧。你这张破嘴敢到你儿媳妇面前横一个吗?你也不敢,你就只敢在村子里说这家闲话,说说那家闲话。你嘴这么长,不怕阎王爷半夜来割了你舌头吗?”
这一串骂人的话出来,几个邻居脸色都被气得够呛。尤其是王婶,那是被点名道姓的骂了,她手里还抓着一张准备贴的门神,气得指着谢瑞道:“你个小兔崽子,你在咒我死。”
“是你先嘴贱的。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管好,一天天就盯着别人家的事情。像你嘴这么贱,一天到晚造谣的人,尽早是要倒大霉的。就算家里贴上十张门神,二十张灶王爷,也挡不住你一身的霉运。”谢瑞那一连串话出来,都不带喘气的。
谢建财过来拦住谢瑞,让他别说了。
王婶被骂得气得头晕脑胀,抄起旁边的扫把就骂道:“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父母早死,老谢头他们就养出了你这么个贱骨头出来,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爹娘好好教训你。”
谢瑞站在原地,小小的身板插着腰,气沉丹田的回怼道:“我用不着你教。你要有这么大的能耐,你怎么不去教教你儿媳妇呀?一天天就敢对着好说话的人张牙舞爪。你想打我是吧,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还手,小心折了你那骨质疏松的腰。”
其他几家邻居看事情闹大了,赶紧也过来相劝了,有几个人拉着王婶劝说着:“王婶,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他们家的事,我们以后不说就是了。”
王婶一身的肉,发起疯来硬是几个人都没怎么拦住,那凶狠的模样是非要冲过来跟人打一架的架式,“你们没听到吗,这有爹生没娘教的兔崽子咒我吗?我今天不撕烂了他这张嘴。”
谢瑞拿起准备用来糊纸的米糊,就打算拼命的样子:“来啊,你敢冲过来,我就敢糊你一脸。我还怕你个老太婆不成。”
这时外面有人突然大喊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谢霖回来了。”
原本就要打起来的人群一直都停住了,像是按住了暂停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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