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思想。
不止是小农思想,还有性.思想的解放。
青年学生们在舞会上一见钟情,然后进行思想和□□的碰撞还真不是稀罕事。
这年头,什么出格做什么,即便是在省大也不例外。
阮文想起植树节的时候在山上看到涂宝珍和人热吻。
那件事她知道但没再说,怕说多了涂宝珍再误会,以为自己惦记赵文明呢。
不过这会儿两人分手,□□竟然是413研究所要解散。
涂宝珍生日那天的事情一下子浮现在阮文脑海中,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她和陶永安第一次去拜访时涂所长的愤怒,五月份的病倒,后来出差去北京,再到前段时间的神色不佳,一切都串联起来。
军工下马这阵风,到底是吹了来。
明明是六月天热的要死,阮文却觉得浑身冰凉凉的。
八十年代初,由于国家资金问题,很多军工项目下马。
研究所被迫关闭,昔日那些用来研究高精尖的精密仪器只能当做破铜烂铁去贩卖。
民营工厂取代了研究所,成为撑起了城市经济的命脉。
这个决策褒贬不一,有人说饭都吃不起了,还去研究军工?发展经济是对的。
也有人说,那十年都能勒紧裤腰带研究蘑菇蛋,怎么八十年代不行?当时下马了多少军工项目?如果当年也因为穷,不研究蘑菇蛋,不知道被苏联老大哥和美国揍多少回了。
九十年代二十一世纪初为什么那么忍气吞声,还不是因为军工落后,为人所制约?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阮文当时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感慨,毕竟她已经生活在最好的年代,彼时毛熊早已经死了二十多年,而美国的威胁也不再是悬在头上的利刃。
来到这个年代之初,阮文有着小农思想,就想着挣点小钱,可以在首都趁便宜买几套四合院,等到她老了就是亿万富翁。
人总是会变化的,她从最开始想做卫生巾到想着办法来压缩成本寻找可替代的原材料,再到央求小谢同志去天津主持工厂建设。
阮文的心越来越大,她想着能做一个时代的逆行者,尽可能的去做一些事。
然而当听到研究所要解散的消息时,阮文第一次迷茫,她还能做得到吗?
怔怔出神的人站在那里没动弹,以至于被人撞到都没察觉。
“对不起,你没事吧?”
阮文被泼了半身凉水,小碎花裙贴在了腿上,她猛地惊醒过来,“没事。”
抱着手里的几本书,阮文匆忙下楼。
她去找了陶永安,“那些报纸你还有吗?”
陶永安有些懵,“有,有的,我去给你拿。”
他有读报的习惯,旧报纸都放的整整齐齐的丢在床底下。
阮文从去年底开始翻看,然后找到了一篇报道。
“‘拨改贷’,你找这个干什么?”陶永安有点不太懂,“去年四川开始搞什么扩大企业自主权,说是完成省里制定的计划后,可以把剩余的利润当奖金什么的发给工人扩大生产规模,我记得听谁说了句,今年四川那边试点的企业增加到了一百家呢。”
阮文仔细研读那篇文章,因为并不在头版,所以当时她没怎么关注。
陶永安在那里嘟囔了句,“不过阮文,拨改贷的话这政策也不算太糟糕,起码研究所也能有资金嘛。”
阮文把那篇文章通读了一遍,“你想什么呢?大部分研究所研究的都是军工或者大型项目,很少能民用的,能有多大市场?既然没有市场,那就意味着产品很有可能无法创造收益,这时候银行会贷款给他们?”
陶永安忽的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银行可不是慈善家,如果贷款收不回来,他们就不会贷款过去,你难道没听说吗,413研究所要解散。”
陶永安一愣,“怎么可能,这也不至于要解散吧。”
“解散是谣传,但没钱的情况下,研究所撑不了多久的。”阮文找到了陶永安说的那篇四川地区试点自主经营的报道,“你再看这个,自主经营意味着权力下放,会把权利集中到厂长经理手中,这会不会滋生腐败?”
腐败,这个词让陶永安想起了去天津时,谢蓟生做的一些事。
“那,那可咋整啊?”陶永安这次是真慌了,“你说涂所长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明天上午还有节课,等下课后过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现在都快十一点钟了,只能明天再去。
回到宿舍,阮文先去了隔壁,涂宝珍不在宿舍,她回家去住了。
毕竟研究所大院离学校没几步路。
……
阮文第二天一大早看到了涂宝珍。
她有晨跑的习惯,刚到了操场就看到坐在那里发呆的涂宝珍,她手里拿着一把三叶草,脚底下是一片片的叶子。
像是个没有了灵魂的漂亮娃娃。
阮文正想着怎么打招呼,涂宝珍抬起头来,喊了她一句,“阮文,你能陪我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