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 第63节(2 / 2)

听牌记 梁仝 1605 字 2023-08-23

gu903();“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当真要刨个因为所以,可能就是她把全部臂膀都借给了妈妈,而特别累的时候、想放声大哭的时候,

顾铮会把臂膀赊给她。

二十五日晨,梁昭起个大早接妈妈和外婆去上妆。

与梁家清清冷冷的画风全然相反,傅家那头来了好些人,七大姑八大姨,挤鼻子挤眼睛地,还有老傅各种连桥连襟。梁女士直呼天杀的,她不想嫁了,现在反悔成不成,“黄花闺女上花轿都没这阵仗!”

外婆说:“随你。但是丑话在前,我给你炸的金子你得如数奉还,那是嫁妆,你不嫁了,自然得还给我。”

“切。”母女二人在妆镜前拌嘴,有搭没搭,“我的老娘啊,出大事从来不和我统一战线。过去和老谭吵嘴也是,一味地只护他,帮着他数落我不是。谁知道这老傅会不会是第二个老谭?”

卖乖般的气话,倒也露出个马脚:

她好像还是口口息息、撇撇捺捺都绕不开老谭。

一旁早已带好妆的梁昭双手抄兜,但听不语。时不时催促化妆师稍微加紧些。她今天着一袭退红色礼裙,一捻细腰紧匝在绸缎里,两侧有兜,知性且停匀。妆面只敷了很薄一层,怕喧宾夺主。

她不能抢了新娘子风头。

等梁女士这三分钟热度的“恨嫁”势头平息,梁昭才告诉她,决定去香港的事。

紧跟着就是好长好长一阵冷场。

梁女士蓦地豁开眼扫开眼线笔,“听听!”她转过来朝老母亲,“我更不想嫁了。”

“哼,横竖你都有理由。”

老太太说她,我们家里最最长不大的人就是你。一直沉湎在过去不肯长进的人也是你。

外婆问昭昭,“为什么突然要去香港?是工作上不得已的安排嘛?”

“不尽然。说不得已的安排也行,说我自己想换个心情和环境,再提升一下工作也行。”

“太远了。”外婆出于最朴实的儿孙心担忧她,“我要是还年轻,这两座城市的距离,一个脚还能跨过去。现在不行了呀。昭昭,非去不可嘛?”

梁昭安慰她们,“也就一年而已呀。怎么说得好像我会一去不复返似的?”

这些天来,她努力说服自己,这份决心没有丝毫负气或者客观的成分。可是自欺者,终欺人。连miranda都看得很明白,倘若你当天没撞见顾岐安和别的女人相亲,没有这个契机推搡你一把,你是不会爽利应下的。

算是吧。被看穿之后,梁昭也没有狡辩,她真诚地回答miranda,“因为我太了解自己的脾性,同理,也了解顾岐安。我留在上海一天,留在这彼此避无可避的生活圈里,就难免要与他有交集。

这不离婚才两个多月,我又跟他掺和到一起去了。

你说我没立场没主见也好,优柔寡断也罢,这些我也知道,更会反反复复在心里警醒自己。可是知易行难,我总是防守不住自己。”

后来梁昭才领会到,因为她把自我丢在婚姻里了。

拣不回来。所以表面上她好像在步步直前,实则依旧原地踏步。

总是重重拎起,又轻飘飘放下。

放下呢?日后又免不得再拎。她觉得自己和顾岐安的现状,更像是两个绝症弥留却不甘心死的病人,各自用残旧的半口气吊着现在,

奄奄一息,又徒劳无功。

他们没有一天真正从过去里挣脱出来,就不存在崭新地面对彼此。

如此拖沓下去,只会是“狗尾续貂”。

那么,梁昭就要亲手果决地为这个故事添画上句号。

至于有没有新篇章,权凭造化。

眼下,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是,在送娘亲嫁人前一天,梁昭独自回了趟老屋。去扫扫尘,也整理一下谭主任的遗物。

这些年来,母女俩始终心照不宣的认知,谭主任永远留在了昨天,但灵魂还在那间屋里。因此梁女士才不舍变卖掉房子。

那满园萧疏里还能看见故人栽植的匠心,一草一痕,一灰一尘。

梁昭在粘满斑驳奖状的墙壁下坐了好久,想起小时候,仲秋节吃蟹。谭主任帮她剥壳剔黄时说的一个故事。

那日梁昭同学数学小考破天荒拿了个倒数,原因是末尾大题,她不肯捐弃自己惯用的思路。运算过程复杂化了,而标准答案只消一条辅助线,老师连看都懒看她那堆砌的连篇公式,直接一个大叉,

零分。

谭主任边看她哭鼻子边道:

“相传古印度有个国王。偶得一美若天仙的爱妃,二人恩爱似漆,琴瑟和鸣。

可惜呀,好景不长,没多久妃子便因病香消玉殒了。悲痛欲绝的国王厚葬爱妃,也为她打造了一尊极为奢华的棺椁,停在专门为她修建的花园里。

国王日日前去悼念。久而久之,就不满意起这灵殿周围的景致,嫌太单调,配不上爱妃音容。

于是寻遍世间奇花异草,修建亭台楼阁。但效果始终不如人意。

直到某天,国王目光落在那棺椁上,豁然开朗地喝命下人:

把它搬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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