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谦很想告诉沈加澜,他没搭理沈加澜的这几天里,他在做更无聊的事,吃饭睡觉学习,床、书桌和饭桌三点一线。
但他不敢说,他怕了沈加澜的暴脾气。
于是他深吸口气,尽量用平和的口吻说道:“我这不是怕人误会嘛。”
沈加澜立即反问:“误会什么?”
“……”误会他们有一腿。
然而沈加澜听不见卓谦心中的声音,他见卓谦不说话,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扑哧一笑,说不清什么情绪,“那不是事实吗?你还怕人误会?”
卓谦茫然:“什么事实?”
沈加澜说:“别装了。”
虽然卓谦听不明白沈加澜又在打什么暗语,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自恋的人肯定又在胡思乱想、自以为是了。
他着实不想和沈加澜纠缠下去,而且他从镜子里看见有两个托尼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眼神莫测地来回打量着他们。
之前卓谦只觉得染发膏让他头皮有些发痒,现在他的头发直接烧起来了,他也懒得再让沈加澜删照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之前找我是有事吗?”
沈加澜不知想到什么,心情不佳地冷笑一声:“我没事会找你?”
卓谦:“……”
直觉继续告诉他,沈加澜是来找茬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加澜就问:“那天早上你给我买的早饭呢?”
闻言,卓谦猛地怔了下。
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就忘记这回事了,没想到沈加澜还记着,并且到他面前来兴师问罪了。
对于那件事,卓谦多少有些心虚,他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下沈加澜,若是沈加澜不想吃他买的早饭,他再带走也不迟,如此一来也不显得理亏。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瞧见那么多人围在沈加澜的病床上,下意识转身就走。
仔细想来,也许是他和那些人之间本就隔着一面无形的墙吧,就像如果不是他坐在这里,以沈加澜的家世可能永远不会踏入这家理发店一样。
卓谦不好把心里这些想法告诉沈加澜,他摸了摸鼻子,不太自在地说道:“听说你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抱歉,我忘记问你了。”
哪知道沈加澜听完他的解释,不仅脸色没有缓和半分,甚至眼神也冷了下来,“谁说的?”
卓谦愣了愣,惊讶于沈加澜的重点居然歪到这里来了。
他本想说是从晏舒阳那里听来的,可是察觉到沈加澜的情绪不对后,到了嘴边的话又不自觉地变了变,“上次我去你家,就没看见你吃早饭。”
沈加澜蹙着眉,压根不接卓谦的话茬,“晏舒阳说的?”
卓谦:“……”
沈加澜见卓谦沉默下来,也就知道了答案。
一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宛若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手脚,让他烦闷难当,又好似有一口浊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又是晏舒阳,他想,怎么又是晏舒阳?
以前晏舒阳喜欢多管他的闲事,最多只让他感到厌烦,可现在有那么一瞬,他想把晏舒阳这个人踹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尤其还是卓谦曾经那样疯狂的迷恋过晏舒阳,也许晏舒阳勾一勾手指头,他又会屁颠颠地回到晏舒阳身旁。
那次在医院里,不就是晏舒阳出去之后,卓谦就连招呼也不打的消失了吗?
沈加澜不认为自己对卓谦有多少感情,但他讨厌失控的感觉,更讨厌成为被人放弃的那方,这种糟糕的感觉会令他烦躁抓狂。
卓谦眼睁睁看着沈加澜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沈加澜的眼神平静,目光却很沉,其中似乎有暗潮涌动。
卓谦想不明白。
不过是一份早饭而已,虽然对他来说价格不便宜,但对沈加澜来说就略显寒碜了,而且沈加澜有厌食症,更不爱吃早饭……为何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沈加澜还要执着于那份早饭?
难道是没在他这里占着便宜所以心里不爽?
卓谦猜来猜去,硬是猜出了好几个缘由,每个想想都有点道理,很符合沈加澜小气还暴躁的性格。
他不想和沈加澜起冲突,不得不主动示弱,咳嗽两声,开口道:“我没把早饭交给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有机会我重新给你买一份早饭作为补偿吧。”
就在学校食堂买,不仅花样多,而且比外头的餐厅便宜多了。
卓谦精打细算的小算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没等沈加澜回应,托尼走了过来,扯着卓谦的发丝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便让卓谦去洗头了。
洗头护发以及保养,一套流程下来要点时间,卓谦闭眼休息,满心认为沈加澜肯定受不住等待要先离开。
洗完头回到刚才的位置,果然看见沈加澜所坐的转椅上空空荡荡。
卓谦心头一喜。
那个祖宗可算走了,不然一直面对面地揣测那个祖宗的心思,他左立都不安了。
可惜这份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等卓谦坐正身子,一眼便从干净明亮的全身镜中瞧见坐在他身后沙发上的那个人。
刹那间,卓谦脸上的笑意全部僵在眼角眉梢间。
沈加澜坐在沙发的一端,修长笔直的双腿大喇喇地敞着,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卓谦见了鬼似的表情,还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仿佛看穿了卓谦那点小心思。
卓谦:“……”
他麻木地收回目光,他又开始坐立不安了。
本来沈加澜心情不佳,可不知怎的,看见卓谦那副犹如天塌下来一样的绝望模样后,竟然感觉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虽然是把快乐建立在卓谦的痛苦上,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挺快乐。
从沈加澜的角度,正好对上卓谦那一头染得乌黑的后脑勺,卓谦的头发很软,擦干后柔顺地贴在脑袋上,本就有些长,这么一看更长了。
托尼拿着梳子和剪刀,一边和卓谦商量发型一边在半空中比划。
奇怪的是,沈加澜居然生出了一些不舍——那一头蓬松的头发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如何,就这么剪掉可惜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顿时生出一股恼意,他最近是闲得没事做了吗?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再看一圈自己身处的环境,他愈发觉得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向柳絮要卓谦的手机号码是,三番两次给卓谦打电话是,找到卓谦寝室并向卓谦室友打听到卓谦去向还是……
他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