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郑国强看着强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女儿,叹了口气:“可就是枪毙了那个人,这事也已经发生了啊。你们说她以后怎么办,还能在村里待下去吗?”
女孩们沉默了,即便她们都还只是十岁的孩子,可女性天生对这种事敏感。
怎么可能还待的下去呢?村里人肯定会讲嘴的。太恶心太可怕了。
郑国强又是一声叹息:“对,这事错不在她。可她要是留在村里头,被人一直指指点点,她是不是会更痛苦?她还这么小,她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为了保护她,她家大人只能带着她搬走。”
陈敏佳突然间冒出一句:“我喊我爸爸给他做担保在城里买房吧。不要回去了,千万别回去。”
她老家有位长得很漂亮的姐姐在镇上饭店上班,跟老板的儿子同居了。后来老板儿子重新找了女朋友,这位漂亮姐姐被甩了,回到村里。每次大家看到她出门,都会指指点点,说她不正经。
他们肯定也会说那个六年级的姐姐不正经的。
就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郑明明像是反应了过来,也转头找妈妈:“妈妈。”
对,那位姐姐一定得离开村里,离得越远越好,远到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才好。
郑国强摇头:“她家没来江海,人多嘴杂,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到了江海,其他人也就晓得了。”
郑明明急切起来:“可是到了其他地方,谁帮她家买房子?没有房子落不了户口,她要怎么上学啊。”
陈凤霞心念一动,心里头就是一声叹息,原来女儿听进去了啊。她知道没有户口上不了学。
郑国强还是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去投奔亲戚了。现在他们村上来江海打工的,但凡家里有小孩的都想在城里落脚,不愿意把小孩丢在村里了。”
三个女孩拼命点头,对,就是得走。这回是老光棍,下趟谁晓得是什么人。
郑明明跟陈敏佳感触最深,就算没有这种事,她们也还是更愿意待在爸爸妈妈身边。不然跟其他小孩吵架,人家都笑她们爸爸妈妈不要她们了。
郑国强看着三个女孩,正色道:“你们说,他们爸爸妈妈是不是做错了?作恶的是坏人,他们自己没做坏事。结果坏事发生了,他们自己反而背井离乡,连家都不要了。他们是不是不该走,而是留下来跟坏人作斗争?”
陈敏佳下意识地反驳:“这要怎么斗争啊?走,当然得马上走。”
郑明明眼睛往上瞟,看了眼爸爸,抿紧了嘴唇。
郑国强做出了困惑的表情:“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家园不都留给坏蛋了吗?”
陈敏佳急得要跺脚了:“给他们就给他们好了,进城不比待在乡下强啊。一堆破烂谁稀罕谁要。”
郑明明下意识地反驳:“你家在老家盖的楼房也是破烂吗?”
陈敏佳被噎住了,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话:“那也总比人留在村里强。”
郑明明没吭声,似乎陷入了茫然中。对啊,他们没做错,为什么要走的却是他们?
就好像南霸天要霸占钟阿四家的田地,都不等吃鹅跟吃螺,钟阿四家就自己跑走了,把田地白白便宜了南霸天。
为什么呢?钟阿四家好像没错,可是为什么非得这样?
“对我们这些爹妈来说,有的时候对跟错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怎么做才能在有限的条件下,把最好的东西送到你们面前。”
郑国强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们,“我们陪你们留在村里生活不可能,因为得挣钱养家。可不在你们身边,我们又不放心,所以只好带你们进城上学。住在城中村里,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危险,我们不能把时间花在二十四小时守在你们身旁上,我们也没能力去改善城中村的环境,这也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怎么办?我们只好再想办法买房子,环境更好的房子,这样你们才能安全些。我们买房落户口,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城里继续上学,不用再一个人回老家。孟母三迁的故事你们都知道,当爹妈的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其他的事情,我们没精力也没能力去管那么多。”
客厅陷入了沉默,只有知了的叫声从窗外传进来。
吴若兰突然间冒了句:“哦,我明白了,那个心得体会可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父母买房子是为了给孩子个安全的家。”
她抬起头来,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还是不安全啊。这里都没有保安,进进出出的人照样很多。”
郑国强一愣,旋即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在跟银行方面谈,物业公司的第二个进场小区目前计划定下来的就是灯市口。”
不过这事儿可能还会有波折。为什么?因为要交物业费啊。
金钱湖那边业主不在乎这个,是因为他们有钱,而且在他们眼中交物业费跟外销房一样,是身份的象征,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可放到灯市口了,业主的构成不同,大家的想法也就大不一样了。
陈凤霞倒不觉得这算个事儿。
嗐,新鲜玩意儿的流行怎么说来着,叫上层社会创造潮流,中产阶层跟风追捧,底层民众看看热闹。
现在灯市口的业主也不是付不起物业费,毕竟就算还没开始自己做生意的人家,也把空出来的房间租出去了。而且随着灯市口日益繁荣热闹,光是租金就足够还房贷还有的剩。
陈凤霞跟丈夫分析:“这边的业主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基本上都是新江海人。户口本上的户籍虽然改了,但是心态上还是很微妙,生怕江海人看不起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比江海人更好更高级。你看吧,只要物业公司说一声只有别墅才有物业,住别墅当然得有物业。大部分人很可能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就直接掏钱了。”
这话听着好像没道理,可郑国强也是从农民工过来的,那种微妙的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心理他却明白。越是被人看不起过越是要显摆,在人前卖弄我过得风光。
自卑跟虚荣两个心态就跟硬币的正反面一样,根本就分不开。
郑干部就问剩下的少部分人:“人家不要这个面子,就是不想掏钱怎么办?”
苦过来的人,多掏一分钱都心痛呢。
陈凤霞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你怕什么?有胆量直接开口拒绝的,基本上都是在灯市口做买卖的。否则他们要有这个胆量,灯市口现在生意又这么好,早就出来做生意了。讲个不好听的,在工地上打工又不是什么旱涝保收的好工作。算了,不扯这些,就是已经出来干买卖的你别愁,有王月荣呢。这丫头就是个小喇叭,嘴巴叭叭叭,用不了两天,保准所有人都晓得没有物业有多危险,小孩分分钟都能被人抱走。”
郑国强脱口而出:“要是人家不当这是回事呢?”
陈凤霞笑吟吟:“你想想看当初大家为什么买这房?”
国家干部这才恍然大悟:“为了孩子上学!”所以说,住在这边的大部分都是有孩子的人家,而且家里基本上都比较重视小孩。
郑国强看着自己老婆,后槽牙痛似的吸了口气:“你还给我一环套一环了。”
陈凤霞得意洋洋:“那当然!甭扯这个了,你跟我说说华强北的档口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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