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苏家都对裴川的事情,讳莫如深,避恐不及。
今年程家庄子上的收成非常好,佃户们是第一年种两季粮食,第一季就收获以往一年的粮食,每家每户交完税粮都还余下许多的土豆,再加上养殖了鸭子和鹌鹑来了银钱,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和银钱。
大庆朝刚建国不久,这粮食又是一个国家的底气,以往交了税粮,饭食都吃不上的日子让佃户们吃够了苦头。如今程家庄的粮食有了不一样的种法,佃户们也能吃饱饭,存上银钱,这样的好事让周围那些散户村名动了心,收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程家庄上新建的那些土坯宅院就被卖完了。
一百多套宅子,每套三十两,一共卖了四百八十两银子,虽然不多,苏桐却是高兴的,因为庄子上多了许多的佃户,自愿跟苏家签订种田的协议。
若是庄子上的人家越来越多,她就可以着手做在开个加工厂了,程家庄后山的储藏山洞已经挖好了,里面铺上了青石板,撒上了石灰,防潮,用来存放粮食。
按理说程家庄和员外村都是一同栽种的秧苗,就算是收成有差别,但也不至于相差太大,但员外村管家报上来的账本,却让苏桐心里烦闷。这村子,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原本没指望什么赚多少银子,就是为了跟程家庄和南坝村连起来。但员外村报上来的账本让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竟然差了近六千两银子,几乎是血本无归。
苏桐决定亲自去员外村走一趟,由于时间紧迫,也为了便于管理,她并没有撤换员外村的庄头,眼下看来,不换不行了,一个奴才,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你要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日?”
苏宝田听到苏桐的话,眉头微皱说:“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跑庄子上住什么。如今不比以往,你及笄了,就是个大姑娘了,顾忌着名声,咱们家也不缺银钱,你好好的呆在家里学学规矩,外出的事情吩咐管家和小厮去就行了。”
苏桐笑了笑说:“爹,这员外村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庄头交上来的账册我看了看,发现账目有些问题,本来早就该过去察看的,一直抽不开身。眼下正巧是刚栽种了秧苗,到十月底收获还有二个多月,我正巧过去看看,不然,总觉的不放心。”
说完,见苏宝田静静的听着,便继续道:“我打算办妥这边的事情,去京城一趟,舅爷被太后宣召入了宫医病,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信,我不放心,想带人去看看。”
苏宝田本来蹙着眉头听她说话,待听到后面突然一抬眼睛,看着她说:“这庶务上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你若实在想去,那便去吧!多带些人手,处理好了早些回来。你舅爷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跟石靖去了信,让他帮忙打听了一二,刚收到他的来信。他信上说是靖安侯府的公子得了急症,是靖安侯夫人求了太后下旨,让你舅爷瞧病的。”
“侯府的公子得了急症,皇宫里不是有御医吗?太后怎么会知道舅爷的名字,定是谁在太后哪里提起了。”
苏宝田点了点头说:“你舅爷跟随穆王大半辈子,有穆王在,不会有什么事情,你过去瞧瞧也好,顺便和石靖相处一下。我这里还有他寄来的书信,你拿去看吧,顺便跟他说一下你要入京的时间。”说完,伸手将书案上的一叠书信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苏桐接过一看,书信没有封漆,可见石靖也没写什么让人不能看的事情,便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当着苏宝田的面看了起来。
石靖的字写得颇具风骨,铁钩银画,四平八稳,像他的人一样,他说了自己在京城的近况,也问了她一些事情及汇元书肆的一些选题。又说了些京城宅院里的一些景色布置,说他已经见过程言忠,他目前奉旨在靖安侯府住着给侯府的二公子瞧病,让她不用担心,字里行间透着熟稔。
最后落款写道:人与人相遇,缘分天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合适的人需要长久相处,假以时日,定能发现自己是她最好的选择。
看罢最后一个字,苏桐直觉的石靖这人较真的狠,怎么也跟他讲不通,若是她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难免会被他说的话打动。但她不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快活了四十岁了,对这情爱之事,看的透彻了许多。若是没有裴川,她在跟他相处中,估计有可能会因为两人相似的思维方式日久生情。但裴川先到了,她已经习惯了跟那个倔强的小魔星的相处,不打算在换人了,虽说这朝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还有半年的时间,总能想到办法拒了石靖的亲事。
看过信,她眉眼不动的跟苏宝田说了一句,便退了出去,回到芙蓉院,看着手里捏着的信,想了想,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妥当。裴川那小子脾气坏的狠,被他看到,她倒时怕是费尽唇舌也解释不清了,便拿起信在烛火上点燃了。
至于回信,那是不可能的,石靖愿意等便等,愿意写便写,左右她是不回应的。
第二日,苏桐带了春草、碧草便出门了,主仆三个先去程家庄转了一圈,带了十来个庄子上的人去了员外村查账。
员外村在城外,距离程家庄虽说不远,但也不怎么近,好在路都被扩宽了夯实了,马车跑起来也快,但就这样子,路上还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由于人多,路上一行人还在路边的铺子了吃了饭食,这一耽搁,等到了员外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酉时了。
苏桐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新修的庄门前,站着一群人,个个高举着火把照亮。看到她们的马车,便快步迎了上来喊道:“小姐。”
苏桐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叫她的那人,是她三个月前派过来帮衬着种粮收粮的李管家,叫李庆生,年纪四十多岁,是个粗壮的庄稼汉子。就是他发现员外村账目收成不对的,暗中做了记号给苏桐报了信。
“李管家,辛苦了?”
苏桐笑着迎了过去,新买下员外村的时候,她专门放了些人进来,村子里的路和修建的沟渠以及粮库都是她派人整修的,虽说有里里外外的十几人,但跟整个村子里比,还是少的。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了村子。
李管家早就吩咐村子里的人准备好了饭食,考虑到苏桐她们车马劳顿,熬了好大一锅粥,做了些素菜和包子,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了一顿乡味十足的农家饭。
第132章查账(二)……
晚饭过后,李管家的娘子管氏亲自带着苏桐到了早给她安排好的院子里,端着壶茶水说:“村子里也没什么好茶,这是山里的野山楂切碎晒成了干,开水冲泡后,消食解渴,小姐不要嫌弃。”
苏桐看着瓷碗里的茶水,笑了笑说:“管娘子在村子里住的还习惯吗?我早就想来看看了,就是一直忙的脱不开身,多亏了李管家帮忙打理,这员外村里的事务才能顺利的整修好。”
管氏憨厚的笑了笑说;“这本就是俺们庄稼人该做的事情,小姐开了工钱的,俺家老李能得小姐看中,也是俺们的福气。”
闲聊了几句,苏桐也不绕圈子了,仔细的问了问员外村里事情,管氏一一作答,说了些村子里的家长里短,村里的事务以及老庄头带着的那一部分找茬的佃户。
苏桐心里有了谱,怕是员外村的庄头觉得她们外乡人好欺负,暗地里使了绊子,让他们吃了不少的暗亏。
第二天,苏桐起了个大早,乡下的宅院没有什么讲究,不过是图个敞亮通透,就拿她住的这处院子来说,三间的青砖瓦房,靠东的窗户摆放的是她歇息的床榻,十步之外摆放了一个绢纱的立柱屏风隔断,在外头摆着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春草和碧草住在西间,同样用屏风隔开。
这样的屋子,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是以,她刚起身,东间的春草和碧草便将洗漱的东西拿了进来。
吃过早饭,苏桐带着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察看了一下村子里新修的沟渠和扩宽的路,回来后,李管家便将账册都搬了过来。
春草和碧草遣散了众人,两人一个在门前守着,一个留在了屋子里在一旁打下手。
李管家给苏桐见了礼,然后将手中的四本账册递了过去说:“小姐,这几个月,村子里的收成每一笔进出我都记着呢?但这账册上却和我暗中记着的东西不符,缺了太多的东西,小人惶恐不安,老庄头又不配合,三天两头的找茬,若不是惦记着小姐给定下的事务,小人真怕撑不下去了。”
苏桐笑了笑,伸手接过账册,翻了翻,安慰他说:“昨日都听管娘子说了,可是辛苦你们了,这员外村当初我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由于事务繁忙,庄子上以往用的旧人也没换,老庄头他们不让你们施工,接触庄子上的事务吗?”
“正是如此。”李管家点了点头说:“我们虽是小姐派来的,但毕竟是外姓人,他们防的特别紧,不过除此之外,倒也配合做事,就是粮食收成的账册不让我们察看,账目也做的混乱不堪。”
“你过来也有三个半月了,村子里的沟渠和道路也都修整好了,若是我将这村子里的事务都交给你打理,你可有把握将这田宅事务给我做好了。”
李管家蓦然抬头看着苏桐吃惊地说:“小姐,我是个外姓人……”
苏桐笑了笑,冲着他摆了摆手说:“你不是在程家庄置办了宅院吗?虽不是我家的佃户,但你们也签了协议的,我不嫌弃你是外姓人,你也别总把自己看成外人,只要你有本事替我做好了事情,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这员外村里的旧人,能留下的就留,留不了的赶出去,这老庄头若是不怀好心,要他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何用。”
“小姐,小的……”李管家诚惶诚恐地说:“小的怕做不好,误了小姐的大事……”
苏桐坦言说:“你若是没本事,我便在寻别个管事的,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别推三住四的。你左右在这村里子待了三个多月了,我让你来便是存着让你管理的心思,程家庄的事务和南坝村那边的事务太多,我也分不开心管理这处,若是不出问题,一年收成的银两多点少点的,我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这村子我本也不指望能挣下多少银子。但眼下赔了几千两,可不算是小事情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李管家眉头微蹙,沉思了片刻才说:“若我接下来,小姐可是想好了让那老庄头交权的计策。”
苏桐撩眼皮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你答应了便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