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阴魔,吃过病魔,都还行,还有连干粮都算不上的妖魔,一群垃圾,看着就反胃。
唯有你,一个人便是一桌子大餐,一个人便囊括了所有的口味。
我是真心舍不得。
要不,你跟我合作吧,我留下你第六部分,我只吃一半。
给你留一半让你继续壮大,你每一年,不,每十年好了。
十年你给我吃一半,我就保你不死,不灭绝,如何?”
随着余子清慢条斯理,满脸真诚的商量,那断臂的断口上,只有一点点隐而不发的魔气,还在小幅度的波动,显示自在天快要气炸的心情。
但余子清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在天好像比之前,越来越平静了。
他垂目思忖,回忆着他说话的时候,自在天的反应。
说道骗了自在天五次的时候,自在天都快气炸了,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心态都快崩了。
可是也是从这里开始,他怒气勃发之后,反而越来越平静了。
他胸中的怒气,最强的时候,不用赤猿帮忙,余子清都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一种想要把余子清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强大意念。
怒气近乎要燃烧起来了。
只要余子清给一点小火星,自在天就会当场燃烧起来,用怒火烧他。
“你以为你不说话,不凝聚出脑袋,没有脸,我便什么都察觉不出来了么?
你也算是个生灵啊,哪怕没有肉身,没有神魂,但你夺了肉身,你便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灵。
有些事,你想瞒是瞒不住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老震皇的头在哪?
所以你根本不怕?
我们的确不知道老震皇的头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不过,你给人当狗的那个团伙,最近已经露头了。
我猜,当年老震皇的头,就是你的主子带走封印,对吧?
我知道找谁,那就一定有线索,可以找到老震皇的头。
到时候,自在天,你就死定了,你会死的彻彻底底。”
余子清说到这,那断臂之上,血肉衍生,飞速的凝聚出自在天的脑袋。
他阴着脸,眼中怒火和杀机交织,死死的瞪着余子清。
“你永远也别想骗我第六次了!”
“啊对对对。”余子清敷衍的摆了摆手:“我知道啊,你不必主动冒头,来告诉我这种话,没什么意思。”
余子清当然知道啊,因为第一次遇到老震皇右腿的时候,余子清就没骗自在天……
第一次骗了自在天的时候,就已经是找到老震皇躯干的那次了。
同样的招数,余子清撑破天了,也只能骗五次了。
自然没有第六次之说。
余子清越是敷衍,越是觉得自在天说的对,自在天反而觉得余子清这态度,就是打定主意再用同样的招数骗第六次了。
“你永远别想!别想!发你的梦吧!”自在天阴着脸低吼。
“恩,你说的对。”余子清继续敷衍。
眼看自在天冒头,他指了指一旁的封不绝和襄王。
“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再给你介绍一下。
封家主,你认识,因为你背后那个团伙干的事暴露,现在封印二家,都要对付他。
你也是那个团伙养的狗,所以,自然而然的,襄王也要跟你的主子不对付。
而牵扯到老震皇,当今震皇也会不遗余力。
而我,代表着锦岚山,那里有数百万的饿鬼,每一个都是以魔念为食。
而且我不信你背后的主子,这些年来,都没对大离做什么,我也认识大离的太子。
哦,你可能不知道,大离当今太子是个女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九阶修士,她继位是迟早的事情。
很不巧的,我只需要挖出来你们对大离做的事,大离也会跟你们不对付。
更不巧的事,你们之前做的某件事,惹了大乾最大最强的那只疯狗,他现在已经咬人了。
我实话告诉你,天上地下,都无你们容身之所。
逃入深渊就是你们唯一的结局,而你们去深渊,那更好了,我家大哥正愁没乐子呢。
我告诉你,我要做的,只是打着绞杀你的名义,稍稍逼迫一下你的主子。
你来说说,他是会把你这个魔头丢出来,平息众怒,还是为了你死扛到底?
所以,你哪来的自信?
嗯?”
余子清站在那,单手负背,腰杆挺直,冷眼俯瞰着自在天,眼神坚定,满脸的自信,语气不容置疑,一言一行,便仿若将大势大局都掌握在手中。
自在天终于开始闪躲了,他在余子清这个区区五阶修士身上,感觉到了可怕的压迫感。
不亲自动手,也能把他玩死的那种压迫感。
他不知道这两千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很显然,他知道,余子清说的很多事情,他都未必知道。
可从那字里行间,他却明白,余子清不是在诓他的。
余子清伸出手,触摸着那些魔气,身体自然而然的入魔,可是他的面色却毫无变化。
“我说我是这世上,最不舍得你死的人,可不是一句空话。
你要是彻底死了,我去哪再找一个天魔吃啊。”
感应着余子清身上的魔气,自在天是真信了余子清说的话。
入魔到这种程度,还能一丝魔念都没有,一点变化都没有,放到两千多年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同样,两千多年前,也根本没有饿鬼这种古里古怪的鬼东西,竟然可以吃天魔。
事实摆在眼前,比什么都管用。
自在天沉默不语,阴神还在自顾自的吃,慢条斯理的慢慢吃慢慢消化,这顿大餐吃的太爽了。
余子清不再说话,自在天在那一个人沉思,思绪不断的变化。
他当然不想死,余子清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狗字,他不会在意这种羞辱,却也明白,事实还真的差不多。
除了他自己之外,哪怕同为魔头,其他的魔头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被逼到绝地的时候,无论是谁,若是能将他抛出来,就能化解危机,那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这的确是大实话。
哪怕他知道余子清只是为了套话,可话都说到这了。
哪怕他其实也知道,余子清说不舍得他死,也是放屁。
他也的确得为自己考虑了
良久之后,自在天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但是两千多年都过去了。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要杀就杀吧。
你以为我跟人合作的时候,那些会信任我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前几天那个人,你一定是认识的吧?”
“认识,是没错,我见过他,他元神遭受重创,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样。
他只是看过来一眼,我便能认出他了。
可你也看到了,他转身就跑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转头给阴神示意,让他吃慢点,话还没问完呢。
“那你知道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我什么都给不了,我说能给你的,你肯定也不会信。”
“这话倒是实话。”自在天点了点头:“那我凭什么告诉你一些事?”
“也对,你其实告不告诉我,都一样,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事情了。”
余子清笑了笑,获得信息,可未必非要靠盘问才能得到的。
比如,他现在就知道,自在天是跟人合作的,而且互相之间的不信任,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合作的内容,便是双方在不信任的基础上,依然能合作,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自在天依然不愿意说很多东西。
宁愿守着秘密去死,这肯定不是损己利人。
而是那合作的内容,是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一个天魔,做到这一步?
那只能是对天魔来说,更大的利益。
“我就最后一个问题,跟其他人无关,只跟你有关的。”
“你先说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想要做到的事情。”
这话把自在天问住了,他愣在那里,讷讷好半晌,完全没料到余子清会问这种问题。
他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梦想。”
“恩,懂了。”
他的梦想,是不能说的,不能告诉他们。
也有很大概率,是自在天跟那些人合作的内容有关。
余子清对阴神点了点头,阴神伸出手,化作虚无一般,探入那布满鳞甲的右臂里,将自在天最后残存的一部分抓出来,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下一刻,阴神的肚子微微隆起,挺着个大肚子,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余子清的囟门。
而余子清也拿出了魔气桶,开始收拢右臂上逸散出的魔气。
尘埃落定。
以后有机会的话,搞清楚一个天魔,最想要的是什么。
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问题的答案可能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了。
天魔被彻底吞噬,老震皇的右臂,没等他复苏,便将其装入到一个箱子里,襄王将其带着。
这次的收获很大,除了阴神没有一点浪费的吃掉了一个天魔,余子清也从自在天这,获得了很多信息。
尤其是那个黑袍人出现,自在天喊的那一声,最为关键。
当然更关键的,是那个黑袍人跑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黑袍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元神境强者。
哪怕元神被撕裂,只要肯出手,还是有不小的希望,从这里救出自在天的。
封不绝也好,襄王也好,都不是炼神修士。
在面对一个陌生炼神修士的诡谲手段时,他们还真的未必能扛得住。
他们能扛得住,余子清也扛不住。
就算没有陨落的风险,那家伙只是来捣乱,也有很大的机会,让自在天跑了。
除了封魔大阵,就算是余子清,也未必能让自在天一点都逃不掉。
所谓的天魔解体秘法,人用起来,哪有天魔自己用起来顺手。
本来余子清都打算逼不得已的时候,直接摇人。
他哪想到,那个黑袍人逃的可真是快。
那遁法施展的,比之暗影司的暗影大遁,都毫不逊色。
余子清想要摇人,估计都没有那家伙逃的快。
“接下来要去印家么?”封不绝问了句。
他这次收获颇丰,有了天魔这个把柄在,只要查出来是谁绑架印家人。
那到时候只需要封印二姓摇旗呐喊,就一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
谁跟天魔勾结在一起,谁便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当然,余子清忽悠天魔说的那些屁话不算。
余子清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的,甚至天魔都不信,余子清自己也不信。
“还是先休整一下吧。”余子清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的阴神刚刚吃撑,保持着吃撑状态好几天了,一直都是硬塞。
他需要沉淀一段时间。
当然,这个只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大家都没空的。
“封老哥还有一个封印,需要去看一下,也需要重新找一个镇压之地。
这些都是正事,应该都很忙的。
而且印家半年前经历巨变,如今也需要印家主在印家坐镇,肯定是走不开的。
我们要是去,印家主肯定会答应。
那我们就更不能去了,起码在印家彻底稳固下来,恢复元气之前,我们都不能去提这件事。
谁知道印家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隐患没有拔出来。
再加上印不四大开杀戒,估计对其不满的人也挺多的,印家主若是不在,那……”
“卿兄弟说的对,也不急于一时了。”襄王赶紧插了一句话,他作为家属都这么说了。
封不绝便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最近的确不太合适。”
他和印不三,的确都挺忙的。
这一次来南海,也的确是不得不来,顺便一起办了。
要不是一起来,他一个人还真的搞不定老震皇的封印,自在天也肯定逃了。
现在也算是解决了老震皇的封印,还剩下最后一个封印物,他得去检查一下,顺便带走,换个地方镇压。
从深入南海的地方,一路向东,到了南海与东海交界的地方,确定的位置之后,封不绝落入深海之中。
片刻之后,襄王看了看海面之下。
“
“恩。”
两人一起落入海中,一路到了海底,发现一条海底的巨大裂缝里,有大量的气泡正在远远不断的涌上来。
那裂缝之中,还有一丝丝灼热的力量在蒸腾。
两人赶到地方,就见海底岩浆静静的流淌着,封不绝眉头紧蹙,控制着一口不断震动的冰棺,从那岩浆之中拔出来。
“需要我怎么做?”襄王问了一句。
“斩断岩浆的流动,这里的封印也出问题了。”
襄王二话不说,伸出手化作手刀,一击斩出,将那不断汇聚而来的岩浆河流斩断,让其流淌向其他方向。
慢慢的,那个冰棺附近的岩浆,开始慢慢的凝结,化作黑曜石。
一直赖在岩浆里不出来的冰棺,也被封不绝拔了出来,给其重新施加了封印,将其化作一个白色的光球,落入到一个金属盒子里。
“多谢了。”封不绝拱了拱手。
“无须客气。”
两人没有问那冰棺的事,封不绝却主动开口了。
“这个东西,就没什么不能说到了,襄王估计也听说过。”
“我听说过?”襄王想了想,没想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才需要以那口冰棺为封印,还要镇压在东海和南海洋流交界的地方。
“一千多年前的那头魃。”
“哦,有印象了,原来是封家主将其封印的。”
“是我封印的,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东西被封印在此处了。”
封不绝目光扫过海底裂缝里涌现出的岩浆。
那魃,乃是稀世异类,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肉身强横之极,比之九阶妖神的肉身,都不差什么。
这事还跟龙族有点关系,当年有一个龙族,跟魃肉身相搏,交战月余,不分胜负。
最后引天火灼烧,谁想到,却引来大雨磅礴,连下三月,淹了不少地方。
最后不得已,才请来了封家的人,将其封印了镇压。
封不绝当时想要将其镇压在银湖的,那里其实是最适合不过的。
不过,银湖内的生灵,不太高兴,说什么都不让封不绝将魃这种异类镇压在那里。
有这个跟银湖相冲的东西在,说不定会引来不可知的变化。
最后没辙,封不绝只能将其镇压在东海与南海交界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加之南海暴风暴雨,终年不休,而这里还有一条深海大裂缝,其内寒气极重,不见天日,也挺适合镇压魃。
但现在南海恢复了平静,这种东海和南海交界的地方,必然会变成生机最旺盛的地方。
生机汇聚,生灵自然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挥洒来的生灵鲜血,自然也会更多。
说不定就给了魃脱困而出的机会。
但那个只是以后。
如今,似乎已经有人找到了这里,在这里引出了地底的火山岩浆,将冰棺放入其中。
想要靠着天地之力,靠着堆时间,来慢慢的崩碎封印,融化掉那冰棺。
封不绝在此处探查了片刻,察看残留的痕迹,思索到底是谁,有这种大手笔。
余子清来到那源源不断涌出岩浆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探入岩浆里,细细感应了片刻,也有些震惊。
在海底,一击击穿了地表,直通地下火脉。
封不绝眉头紧蹙,细细查看。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十年前,来此处探查的时候,还没有的。
十年前,有人跟着我来到此处,做了这件事。
要不是南海出现异变,我可能要二十年后才会再来一次。
三十年的时间,差不多是足够那魃脱困了。
就是不知道,谁要做这件事,魃脱困了,对大家可都没什么好处吧。”
“封老哥,你知道,有谁能做到这些么?”余子清指了指那口岩浆井。
“力量控制的如此之好,很大可能是一个剑修,而剑修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其实不少的。”封不绝摇了摇头,毫无头绪:“算了,我们先走吧,以后再说。”
封不绝和襄王上浮,余子清的一只手探入到岩浆里,细细的再次感应了一下,记下了那里的痕迹,也跟着上浮。
最近的确是多事之秋,封家的两个封印都出了问题,而出问题的原因,却都跟南海的变化没什么关系。
反而是因为南海的变化,才能让他提前发现问题。
本来余子清还想说,是不是有人想针对封家,是不是也是那个藏头露尾,存在了很多年的势力干的。
毕竟,这魃,若是脱困,最先要对付的,估摸着就是封家。
而且,有人能在封不绝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跟踪他,却不被发现,那距离就不能太近。
后面在封印地动手脚,也不被发现,动静不能大,却要做到这些,实力就不能太弱。
余子清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觉得,封不绝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而且这件事,大概率也跟最近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余子清没问,跟着众人离开了南海。
全程当工具人的襄王,跟二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而且,他也觉得封不绝有话没说,可能是他在,封不绝不方便说。
跟他爹无关的,襄王就毫不在意了,主动离去。
等到襄王走了,余子清和封不绝向回走的时候,封不绝叹了口气。
“你不用猜了,这件事,肯定跟那些人无关的,我也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方便么?”
“跟你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太方便让襄王知道而已。”
“要是跟最近的事,无关,老哥你还是别说了,我觉得,知道的太多不好。”
余子清也不太想听。
他算是看出来,这事肯定很麻烦。
而且不方便让襄王知道,那一定是牵扯到三神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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