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那人笑了笑,那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最后江释宸那个房间也没人去睡,林淮苏和江释宸说以前的故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抓着人家的袖子。
“……”他合理怀疑江释宸不过去完全是为了不“断袖”。
他把手伸过头顶,舒展了一下身子,五脏六腑似乎都舒张开来,喉咙里不禁发出非常细的一声呜咽。
林淮苏缓缓呼出一口气,昨晚也不知道几时睡着的,今天醒来天都亮了。
两人匆匆收拾好,去林府吃了饭,就赶去了董家。董家的大门紧闭着,林淮苏就直接带着江释宸去了后山,果不其然找到了上山摘草药的祖孙俩。
“你们怎么来了,可没多的午饭匀你。”
林淮苏早就料到了,牵着江释宸的手腕展示了一下打包好的糕点。
董秋雅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草药的学习和医术的学习不同,书上画得再像,还是没有实际看的真实。但是有些草药不是想遇就能遇见的,只能一边走一边找一边学。
林淮苏几乎能说出每一种花草树木的名字、采摘和炮制的方法,有时候就连董秋雅也回答不上来。
“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的,分明连课本都背不下来。”董秋雅把林淮苏以前的“事迹”给抖落出来,这些都是林淮苏自己讲述的时候不会说到的。
“你别看他在医术上面过目不忘,什么事情看一眼就能记住,当年在学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天天不好好背书,跑我家里来跟着祖父学习,他们先生都轻车熟路了,学堂里找不到人,要么去林老夫人的医馆里抓,咱们就来我们府上抓。”
董秋雅和林淮苏关系好,揭起老底来毫不留面子。
“这家伙当年跑我们家来,我祖母还问他功课可做完了,为何今日又不去读书,他就瞎编乱造的把祖母糊弄过去,还把祖母给我准备的点心骗去吃了!”
她对林淮苏惨无人道的行为控诉道:“每次都来骗吃骗喝!每次!吃完了就溜去后山!然后他们私塾那个傻蛋,叫什么来着……康?康家的小公子吧,专门来寻他。”
江释宸没想到还能听见一个前不久才听过的名字,眼底的笑意都淡了下来。
“那公子哥儿可是个娇生惯养的,也是真敢什么都不带就往山上跑……”
董秋雅丝毫没注意到江释宸的脸色越来越沉,连江释宸自己都不知道。林淮苏也很少去注意,低头在那儿收拾手里的糕点,切成小块之后用竹签串起来,递给董秋雅。
董秋雅拿着签子继续说,见林淮苏戳了一块儿直接就喂江释宸嘴里,脸色就变了变,话也说不清楚了。
好在在场的人里,林淮苏自动过滤董秋雅的话,江释宸也似乎在思考什么,反正没听太进去。
三个人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林淮苏投喂完江释宸,叼着竹签盯着某处的泥土好久,突然出手,捉了一条蜈蚣出来,随后眼疾手快丢进篓子里关了起来。
除了植物可以入药,很多动物也能够入药,林淮苏随时都带着一个比巴掌稍大些的篓子,用竹条细细密密编织的,缝隙几乎没有,专门用来抓各种可以入药的虫子。有时候一天都没有收获,有时候能抓好多。
会相互攻击的,林淮苏就会先给弄死,不过他更习惯现杀现制,死掉的动物放太久,天气一热就容易腐败不说,药效还没有鲜活制成的好。
江释宸很少见林淮苏捉虫入药,不过仔细想想,当年林淮苏捡他回去,就是为了他手里的那条乌梢蛇。
大部分的蛇浑身都可以入药,毒性越强药性也越好,那条乌梢蛇虽然没毒,却是入药最多的一种蛇,因为比较常见,又可以消炎、阵痛,治风湿等各种疾病。
在未来,野味都是禁止食用的,物种保护是其一,野生动物体内的寄生虫不是轻易就能消灭的。而入药的蛇炮制起来都会经过切段、泡酒、烘干等各种程序,制成药比直接做菜食用安全得多。
江释宸当时气血两虚,没法吃这玩意儿,林淮苏还专门给他炖了鸡汤。
不小心就想到了很遥远的事情,回神之后林淮苏都捉了好些东西了,董秋雅一脸复杂地看向林淮苏:“你丢这么多活的进去,是打算养蛊吗?”
“我清楚它们的食性,不会相互吞食的,放心。”好不容易捉来的药材,让它们内部消化了怎么行。
江释宸看着他们说话,沉默地将糕点切块,戳到竹签上。
这种时候,总让他觉得插不上话,而心情也会变得烦躁起来。
“你切得这么碎作甚。”林淮苏看了一眼被糟蹋得快回归粉末的糕点,看不透这小孩儿又在想什么。
江释宸闻声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被他切得稀碎的糕点,目光里还有一丝迷惘。
他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淮苏笑他没见过世面。
“别急,过几天回去了都会教给你的。”他猜测,江释宸这么喜欢跟着学,或许是他自顾自在那儿捉虫子去了,才让江释宸误以为自己不会给他教别的。
“嗯。”江释宸点点头应到,随后把被自己切得戳不起来的糕点给解决掉。
四人收拾完下山,在董家随便吃了点东西,林淮苏二人就告退了。没事谁住别人家啊,自家院子不够大么?
二人拎着东西慢悠悠往回走,反正天色还早,也不赶着回去。
因为前期走得太悠闲,回去的时候都快错过饭点了,二人抄了近路,刚进巷子不久,就被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堵在了里面。
这些人估计和昨天那个贼是一伙的,他们身上有同一种潮湿的臭味,像是长期食用了某种明令禁止的东西,皮包骨头,面色发黄,眼底青黑。
那种独特的臭味是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拘在狭窄的巷子里味道就更浓郁了。
林淮苏皱了皱眉,他虽然会点护身的功夫,但是这么多人手里还拿着家伙的情况下,很难带着江释宸全身而退。他正思考着怎么突出重围的时候,江释宸忽然手臂一伸,穿过他后腰撑在墙上,把他整个人都护了起来。
那防备的姿态,看起来像是见过两手,毫不露怯。
林淮苏有些惊讶:“你会打架?”
江释宸点点头:“解决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林淮苏用左手拇指指了指一侧的几个混混,“我解决这边的,你解决那边的。”
江释宸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
“放心,这么点小毛头……”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就全被二人给撂趴了。毕竟是些骨头都被蛀坏了的,哪里打得过他们。
林淮苏理了理衣角,他向来喜欢宽袖长袍,打起架来不是很方便,今日为了捉虫,也没带什么防身的药,毕竟很多虫子都比人类敏感,带着药不好捉。
结果就遇到这么些垃圾。
他正和江释宸说什么,忽然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把江释宸推开了,自己却被划了一刀。
那刀子脏兮兮的,林淮苏倒没被吓到,反而是先被恶心着了。那人被放倒之后,江释宸都来不及去报官,直接把林淮苏给带回了府处理伤口。
还好伤口不算深,这个时代可没有破伤风针,那么脏的小刀谁知道生没生锈,沾了多少细菌。
他给林淮苏扎了止痛穴,用酒精细致地洗了好几遍伤口。雪白的肌肤上大喇喇地爬着鲜红的伤,格外地刺目。
那双操纵手术刀时都能坚持十个小时不发抖的手,竟然好几次都把酒精倒到伤口外面去。
江释宸脸色很沉,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低气压,处理完伤口匆匆跑去配了止血药,回来的时候,发现林淮苏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林淮苏连嘴唇有些泛白,伤着的是左臂,右手撑在扶手上,把脑袋支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眩晕的状态。
那群阴人竟然在刀子上涂了药,还是他们常食的那种,一旦沾上就很难戒掉的东西。
他看着蹲在面前的江释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还没开口,就一阵恶心,头重得像是灌了铅,完全控制不住地、一脑袋向那张脸砸了过去。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