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和人讲过,在美国独自生活的那近十年,我忍受过怎样的痛苦与孤独。
所以当我看见那个小小的你躲在楼梯间哭泣的时候,所以当我看见那个小有成绩的你和同事一起庆祝的时候。
我想手把手带着你,教你去拿到最好的东西。
可是我却忘记了,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擅自调走了你组里的同事,帮你安排了有经验的设计师。我知道你那段时间总是在为工作的事情苦恼,我不想看见你那样。
不想要你睡觉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皱紧。
不想要你吃饭的时候,因为想到一个点子就跑去电脑那里。
我自私地夺走了你本可以成长锻炼的机会,却忘了,独立自信的女人才是最漂亮的。
有些时候,我自私地希望,你什么都不会。
你不会设计,你害怕吃苦。
你什么都没有,只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
可是,司月。我又想了很久很久,好像在我第一眼爱上你的时候,是因为你坚韧不拔的性格。
就像无数个从前的我,在阴暗里拼命地发芽。
那个时候的你那样的脆弱,那个时候的我,那样地想保护你。
今天我才发现,我最爱的,还是你自信地站在台上绽放自己光芒的时候。你说起那些建筑的过去,你说起那些动人的情怀。
小月亮,这封信只是想告诉你,从此往后,我不会再擅自干扰你的任何决定。
但是有一件事,永远不会改变。
就是季先生永远保护你。
——岑风
第62章共白头
司月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反反复复,总是做一些梦。
最开始,是随着司南田刚刚搬到黎京城里的时候,李水琴常常和司南田吵架。他们一边吵架,一边还要拉着司月。
李水琴哭着说司月不管他们的死活,司南田说司月最喜欢自恃清高。
司月忍着一天的疲惫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里,可天地瞬间变了色,惊雷轰的从极近的地方打了下来。
暴雨如注,她变成了幼时的司月,哭喊着拍打着那扇小小房门,求司洵开门让她进去。
大雨冰冷地浸湿了她身上的每一处衣角,好似地下爬出来的无数只手,拖曳着拖曳着就要把她拉下去。
司月拼命地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漫天大雨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却拼了命地朝那个未知的方向跑去。
跑啊跑,跑啊跑。
她跑丢了脚上的鞋子,跑进了一座居民楼里。
那楼道散发着常年湿冷的霉味,早已坏掉的灯泡阴森地趴在那片黑色的墙面上朝下看。
司月战战兢兢地扶着那片冰冷的墙面朝上走,却在拐角的地方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司洵和李水琴。
鲜红的颜色从家门口蔓延到了他们的身上,司月分不清到底是红色的油漆还是四溅的鲜血。
她惊恐地跌坐在那坚硬粗砺的楼梯上,嘴巴张开着尖叫却如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司月拼命地喊叫,那阴森的楼梯间却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吃掉了她的所有惊恐尖叫。
“司月,要不要吃山楂?”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司月的身后响起,她满眼泪水地转过头去,却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他半掩在晦涩的黑暗里,却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温热的手。
司月颤抖地拉上了他的手,男人嘴角轻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忽的,她又变成了那个成年的司月,身子颤抖着紧紧抱着那个男人的脖颈。
他轻轻地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抱着她走出了那条寂静的楼道。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玫瑰花园,抬眼会看见连绵的山脉。那条路并不好走,男人却一步一步稳妥地将她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他怜惜地抚上了司月脸颊上的泪珠,然后对她说:“司月,有没有想我?”
司月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认识他,她把他忘记了。
可是那个男人却一点都没有生气,他只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离开了那个房间。
司月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场梦。
床头的闹铃响了很久,司月伸手将它摁停。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司月昨天的时候接到了博物馆那边的电话,和她联系的是一个叫做沈棋的男人,听着声音像是二十三四,挺年轻。他在电话里里和司月讲了一下博物馆方面希望和她约个时间讨论一下做马古城专题演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