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定了离开凌云宗的计划后,宋翩跹还与郁仪提了另一件事,便是将唐淼收为记名弟子。
宋翩跹作为客卿长老,她的记名弟子等同于宗门普通内门弟子,远比外门弟子强,算是给唐淼的奖励。
当她和郁仪提起时,郁仪却说唐淼的灵根悟性都算不错,从前郁青也有意在他步入金丹后收他为徒。这般一说,两人商议之下,索性将唐淼收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比之内门弟子和记名弟子,一应宗门待遇倒不至于天差地别,但各主峰记名弟子乌泱泱的,能真正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亲自教导的只有寥寥。
到亲传弟子这份上,才能被称作一声“师徒”。
更何况,唐淼还是岱渊峰唯一的弟子,依照旧例,日后便是岱渊峰首席弟子了,再有其他弟子,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也都要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师兄。
“从前哪能想到唐淼有这等造化,大师姐可是渡劫,他这个亲传弟子比其他元婴长老的亲传后辈……身份还要高了。”
“另几位渡劫老祖的弟子哪个如今不是元婴化神大能,能被大师姐看上,岂不是说唐淼潜力非凡?”
“那唐淼去青云堂领玉牌时,法衣宝簪俱是簇新的,去练武场时接连用出了七八件上好的法器,以郁仪师姐的慷慨,不知他没拿出来的还有多少。”
“要说郁仪师姐才是真正好运,从前有那两位护着,如今又有大师姐,听闻大师姐要带她去寻药炼丹——连经脉都有法子治,谁不赞她一声天道宠儿。”
……
一时间,宗门人人艳羡,意气风发的唐淼,地位尊崇实力强劲的大师姐,身怀宝库傀儡、慷慨大方的郁仪。
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岱渊峰”、“郁仪”、“大师姐”这几个字眼。
从前这些词也常被人提起,不过那时,岱渊峰还是冷寂败落的代名词,郁仪是弟子口中“年纪轻轻可惜可叹”的孤女,而大师姐,是曲希蓉紧紧攥在手里的。
曲希蓉做了多年凌云宗大师姐,一朝易名。
甚至寻不到个源头,仿佛无声无息间,众人都认为宋翩跹才该是大师姐,便心照不宣地,一齐将名头易了主。
修仙界人心复杂,可也简单至极——
实力为尊。
面对这样无声的铁规,曲希蓉连个发泄之人都寻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发怒的由头都无处可寻。
如今敛韵峰上终日嬉笑来往的女修都少了许多,人影寥落,不败的春景都莫名有些荒凉,只有焦笑还在这,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只因她便是弟子口中的“元婴长老的后辈”,从前她何曾把唐淼放在眼里过,可现下,她见了唐淼反而要低他一头。
不过比起曲希蓉,焦笑的落差就没那么大了。
就算是风光无限的宗主之女又如何?如今攥不住大师姐的名号,郎情妾意的杭蕴和在刑山受罚,她不知是真关怀还是假在意的郁仪,如今一跃而上,谁还能看到曲希蓉的风光?
她看着久久沉默、面沉如水的曲希蓉,突然产生了另一种奇异的快意。
焦笑捻着根敛韵峰的一根枯草,半真半假地悠悠感叹:
“从前提岱渊峰师兄,都只有杭师兄,眼下变成了唐淼,真是让人唏嘘。”
曲希蓉不说话。
焦笑便又看了看远处的妖兽们:“那只天雪银狐也被师姐送给郁仪了,否则待我离去,它还能陪陪师姐。”
“焦笑!”曲希蓉厉喝道。
焦笑这才停了挑拨之举,道:“师姐这便乱了阵脚了?若是如此,也怨不得旁人记不住你。”
焦笑撂开枯草便走,曲希蓉定定看着她,见她走得不快不慢,气极反笑道:
“你有甚么法子便说,做出这副样子,当真惹人嫌。”
焦笑咯咯笑着,这才回转身形:
“那师姐便听我一计。”
焦笑与曲希蓉提起的天雪银狐,被郁仪给了曼枝用。
郁仪不让曼枝窥探自己平日生活,但曼枝待在秘境多年,对外界正是好奇的时候,一直将她关着也关不住。
曼枝不知以什么法子保全了自己魂魄,只缺个“容器”便能行走在外,郁仪让她自己来挑,曼枝二话不说挑中了天雪银狐。
曼枝的魂魄进了天雪银狐体内,不过几息,狐狸眼倏然睁开,闪现过一缕妖异绝艳的红光,随即狐狸伸了个懒腰,曲线流畅,妖娆天成。
郁仪看着她这般模样,道:“你们魔修都是这般么,连妖兽的身体都能用。”
“借来一用,不可久待。”曼枝轻笑两声,狐狸身子发出人声,扭了扭腰,“旁的魔修自然不是如此了,依我看,如今的魔子魔孙该是很不成器了。”
郁仪不置可否。
魔后的确有这个底气。
修仙界正道与妖魔道不互通,能在正道五州闯出名头的魔修无不是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可他们在曼枝面前都不堪一提。
曼枝与当初那位妖王横扫九州,一生事迹被凌云宗开山之祖慎而又慎地记在玉符上,代代作为凌云宗秘藏传下来。
若不是郁青拿曼枝的事当故事说给郁仪听,郁仪也不会得知,曼枝没有经脉还能修炼,也就不会特意借着唐淼去寻她。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曼枝跃上窗棂:“得了,芥子戒你戴好,权当我借你的,你和你那情人黏黏答答的,我可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