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今天天气真好。”万一……下雨呢?
“阿土,阿土,赶紧起床,五点十五了。”
谁这么缺德,一大早叫魂。徐大奎扯一把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兜住。不对,他今天好像有事来着?
靠,不就是去宋老师家嘛?!
“腾”,徐大奎裹着被子起身,慌忙间连人带被子“扑通”滚到地上。艰难的蚕茧状的被窝里钻出来,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飞快的抓起搭在凳子上的长裤,单脚跳着往腿上套。耷拉着皮带,他又捡起衬衫“呲溜”一下钻了进去,袜子往裤兜里一塞,趿拉着解放鞋他就往外蹿。
整个过程,用时不过十秒。
“砰”,转身回来一把抓起手表叼在嘴里,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用脚勾开房门。
在堂屋里把自己拾掇整齐,时间已经到了五点零十九分。他家离部队差不多五里,十一分钟,他应该没问题。
抓起一副大饼油条,他跟徐奶奶打过招呼就往大门冲。“嗖”的蹦出门槛时,他还警惕的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徐国庆和李玉芬躲在门背后,屏息凝神,不敢让儿子发现丝毫端倪。儿行千里父母担忧,雏鸟总归要展翅飞翔,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担忧咽进肚子里,给儿子坚实的后盾。
薄雾霭霭,朝阳初升。
徐大奎两三口就把大饼油条吞进肚子里,在公社街上他还有所顾忌,只是加大步幅加快脚步。等一出了街,他就像入海的鱼归林的虎,张开双臂尽情的奔跑。
可这样的美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过多久,徐大奎就觉得似乎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譬如风,刚才还是清风徐来这会就是狂风大作。再譬如路,露水混合尘土沾满了鞋子,沉重的认他抬不起脚来。还有自己的肺,“呼哧呼哧”老式风箱一样,喉咙火辣辣的疼,平日雷厉风行的腿,现在也萎靡不振。
部队前路渺茫,身后空无一人,徐大奎感觉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人。努力,希望就在前方,退却,回到温暖的家。
想起老父母苍苍白发,以及殷殷期盼,他陡的生出万丈豪情。干就完了,他的字典里没有认输这俩字。
调整呼吸,拖着沉甸甸的双腿,徐大奎勇敢的踏上征程。
当他拼尽全力冲到宋渝家门口时,就看到冷着脸背着手,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董营长,对着他破口大骂。
“徐大奎啊徐大奎,枉我以前还看好你,结果呢?我们约好五点半碰头,你到好,第一天就迟到了!”
徐大奎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压制恶心呕吐的感觉,董营长劈头盖脸的这一通骂,让他一脸懵逼。艰难的拉开衣袖,手表明明白白告诉他,现在是五点三十分二十九秒。
所以,他整整迟到了二十九秒?
不,还不到二十九秒,因为董长征骂他骂了有好几秒。
“我不服。”桀骜的少年哪怕已经喘不过气来,却依旧高高昂起头颅,“董营长,现在才五点三十分二十九秒,这也算是迟到吗?”
“算,一秒钟都算。军队发起总攻,你带领士兵延迟二十九秒,你想过这个后果吗?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作为一名军人,守时是要刻在骨子里的,你回去吧。”
徐大奎完全傻眼,迟到二十九秒,他认还不行吗?难道因为这区区的二十九秒,就要剥夺他的机会,剥夺他父母苦苦哀求得来的机会?
他、不服!
第37章人参值这么多钱?
“我不服!”
少年汗水浸湿的脸上都是执着,眼神是从来没有的坚定。徐大奎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绝对不能让董营长退货。
要是……要是第一天就因为迟到这个原因退货,他、他、他不但无颜面对家中父母,也无颜面对宋老师。一想到宋老师笑盈盈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比沙了他还要难受。
不,是男人就不能当缩头乌龟。
“我迟到是我不对,我认错,但董营长你不能把我一棍子打死。我愿意接受惩罚,任何的。”
能这么快就从逆境中激起斗志,这小子不错。哪怕心里已经一万个愿意,董长征脸上却露出沉思的表情。
有门!
见董营长没有坚定的一口回绝,缓过气来的徐大奎“唰”的站的笔直,然后继续加码,“董营长,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也不能第一天就把我退货,对吧?而且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有下次,不用你退,我主动离开。”
“咳咳”,院子里响起软绵绵的咳嗽声。这声音听着毫无威力,却把门口俩男人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还威风凛凛煞气逼人的董长征,转身蹿进屋里,去伺候媳妇起床。都怪徐大奎那个臭小子,一大早“哔哔”不停,这不吵醒媳妇了吧?
刚才就不应该对这小子心软,骂的应该再凶一点。
咳咳,其实吧,他还是挺欣赏这小子,他身上有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狠劲,这点像他。
“阿土,好早。”
如果刚才董长征是狂风暴雨,那现在宋渝这里就是和风细雨,让人只有满心欢喜。
“宋老师早。”
徐大奎不由自主的露出笑脸,不需要华丽的辞藻,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就让他心满意足,疲惫顿消。
“阿土,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他一路从家跑过来,出点小汗正常的。”董长征殷勤的递上温度适宜的漱口水,以及挤好牙膏的牙刷。
“阿土,早饭吃了吗?”
洗完脸,宋渝从瓷罐里挖出一小点膏脂,这是她用空间里的各色鲜花自己调制的。上辈子闲着无事,她便跟着表姐妹们一起学过,没想到如今派上用场。
“路上吃了一副大饼油条,不过早饿了。”徐大奎摸着“咕噜噜”叫的肚皮,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