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她在南陈,再也没求来的秋千,曾一度成为了她心头的怨念,重活一世,便也见着了。
却已变了味。
十五岁生辰那日,她被萧誉从假山石上揪着后领子抓下来,回来便送给了她这架秋千,点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别荡太高,不然没收。”
坐在那秋千上,她能瞧见殿门前的那条路。
知道他何时从那里经过。
她以为他能给她做第一架,便也能做第二架。
却不知道,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十七岁生辰那日,她高高兴兴地敲了他的门,满怀期待地去央求他,在紫萝苑再给她做上一架秋千,同北凉时一样,她也想提前知道他何时经过她的紫萝苑。
得来的却是冷冷的一句,“穆蓁,朕很忙。”
半月后,她也不知他如何又想了起来,前来问她,“你生辰,过了?”
那一瞬,心疼如绞,穆蓁却没让自己留下半滴泪,她自来骄傲,只点了点头,“嗯。”
萧誉依旧没提秋千。
过了半晌才问,“有什么想要的吗?”
穆蓁憋住眼眶里的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过了便过了,明年还有呢。”那喉咙处窜出来的酸胀,让她难以呼吸。
后来他让宫人,给她送来了一堆的绫罗绸缎。
她自小就喜欢过生辰,喜欢被所有人当做瞩目的焦点,喜欢众星捧月的那种感觉,更期待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却从十七岁开始,她再也不敢期待。
之后的两个生辰他倒是记住了,也依旧是绫罗绸缎,送来的首饰匣子,她便再也没去打开过。
其实回想起来,在南陈的那些点点滴滴,早就预示了他们的将来。
只是她一直纠结着过往,不想去看清罢了。
不撞到南墙不回头,下场自然不会好。
夜风从身后扑来,穆蓁的眸子一颤,蓦地醒来,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地舒缓,穆蓁偏过头同阿锁道,“明日,让人拆了吧。”
阿锁提着灯盏,冷不丁地听到这一声,迟钝地点头,“好。”
一日下来,阿锁心头虽有疑惑,却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清穆蓁到底是如何打算,也不敢贸然去问,如今见她突地要拆了那秋千,更是疑惑不解。
回到屋,阿锁伺候完穆蓁洗漱,见她迟迟没有躺下歇息,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殿下。”
“怎么了?”
阿锁指了指她身后的那几个匣子,“殿下这些,还要吗。”前几日殿下让她用屋里的首饰兑换来的银票,说是路上要用。
今日她却没走。
穆蓁盯了那匣子一阵,回头轻声唤道,“阿锁。”
“奴婢在。”
穆蓁看着她,神色深沉而认真,“我不会去南陈,以后就呆在北凉。”
阿锁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忙地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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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城外的黄土道上,停了一辆马车。
从日落前守到深夜,再到天亮,林子里的几声鸟鸣传来,格外的安静。
宴观痕眼开眼睛,艰难地从树根处爬起来,扭了扭脖子,同立在身前纹丝不动的的裴风道,“别等了,鬼影子都没。”
裴风不动。
宴观痕脸上明显带着不满,似是有着天大的憋屈藏在心底,往马车的方向两步又转过来问裴风,“当年你跟着陛下在北凉呆了十年,定也清楚其中人脉,你可知他所候之人到底是谁?”
裴风瞥开目光。
宴观痕见他不答,直接往下猜,“是北凉哪位大臣有了投靠之意,还是哪位了不得的谋士被他收入了麾下?”
裴风朝马车的方向一扬头,“人就在里面,宴大人何不自己去问?”
裴风是萧誉的暗卫。
宴观痕是萧誉的谋臣。
一个陪着萧誉在北凉出生入死了十年,一个在南陈里应外合,当了他十年的眼线,一年前萧誉从北凉逃出南陈,与虞氏联手弑兄篡位登基,这第一步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宴观痕有满腹的宏图大志要施展。
先是南陈朝政那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顽固老臣,再是虞氏的兵权,这些搞定之后,再往远了说,南陈分裂出去的国土,挡在南陈前面的北凉......
他要规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数日前,萧誉却突然说有一件大事需要出门亲自处理,带着两人秘密离开南陈,绕道来到了北凉城外的荒郊野岭,谁能想得到竟是为了等一个人。
宴观痕想不明白,是哪个神仙老子,需要他一个南陈皇帝舍身探险来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