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灵呆滞地看着宿正,半晌没回过神,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顾寻,见他也同样惊讶地看着宿正。
只是他的眼神比岳千灵多了几分沉重。
见状,宿正笑了笑:“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现在很少有人一个工作干一辈子,离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道理放在宿正身上不适用。
不提之前的合作,单单是岳千灵今天收到的硬盘内容,她都能看出宿正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半途而废?
岳千灵:“为什么呀?实机操作视频不是要出来了吗?为什么这个时候离职?”
“其实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宿正埋着头,长叹一口气,“我爸四十多岁才生的我,今年已经六十多了。我因为这个项目这几年回家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上一次回家还是去年春节。”
宿正顿了一会儿,语气比刚才更沉重。
“月初的时候我爸摔骨折了,但是他们没告诉我,不想让我分心,我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件事情。”
“他最艰难那几天,我竟然一无所知,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去。”
“要不是我姑妈说漏嘴,可能我爸出院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还好他这次伤得不致命,可是……”他突然揉了一下脸,才得以继续说下去,“我不敢想象如果他这次摔到的不是腿而是脑袋,事情会怎样,我是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话已至此,后面的内容不用多说,在座的人也明白。
人生最大的遗憾无非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宿正意识到自己父母年迈正是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他却远在他乡,连见面都是奢侈。
所以他辗转难眠几个夜晚后,决定放弃梦想,回到老家尽子女的责任。
没人能指责宿正的取舍是否正确,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岳千灵也只是感慨可惜,好几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而且宿正是签了竞业协议的,一旦离开,他无法再捡起自己的梦想。
席间沉默许久后,还是宿正主动打破了气氛。
“你们别这样啊,我只不过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还轻松点,凡是都有利有弊嘛。”
岳千灵闷闷地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她却看见顾寻沉沉地看着宿正,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
“一定要走吗?”
这样的顾寻,岳千灵从未见过。
在岳千灵的认知里,顾寻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宿正的职位于他而言算不上关键,第九事业部也不只宿正一个策划。
况且他曾经还把这个人当做情敌对待过,即便是惺惺相惜,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做出如此挽留之态。
岳千灵侧头静静地看着顾寻,手从桌下伸过去握着他的掌心。
平时总是温热的那双手,这时竟然有点冰凉。
许久后,宿正点了头。
之后,无论宿正怎么活跃气氛,这顿饭都没人能大快朵颐。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等卫翰和宿正分别上了自己的车,岳千灵把自己手里的可乐递到顾寻嘴边。
“喝一口肥宅快乐水?”
顾寻埋头,就这她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所以你今天说的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宿正吗?”
“不是。”
顾寻咽下那口冰冰凉凉的可乐,语气却依然沉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决定离职。”
岳千灵问:“那是什么事?”
顾寻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岳千灵,身上似有千斤重负。
他低声说了三个名字。
而后的一句话如一记重锤——“他们跳槽了。”
“砰”得一声,岳千灵手里的可乐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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