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淑君得了闻安的准话,这才向明舒解释起来:“县主不是愁后宅之事,她忧的是她那门亲事。”
闻安县主自小就已定亲,对方是门户相当的人家,永庆候谢家的世子谢熙。二人也算打小就相识,旁人眼中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般的情份,结亲是喜闻乐见的结果。谢熙为人温和,才学出众,品性亦十分端正,是绝佳的夫婿人选。
曾经,闻安也如此认为,她很满意这门亲事,也很喜欢谢熙,多年来都以谢熙未过门的妻子自居,只待年岁一到就嫁入永庆候,予她为妻。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却越发觉得谢熙的冷淡疏远。他待她虽然依旧谦和有礼,但礼貌与疏离,有时不过一线之隔,她能察觉到其中的差别。
他们是众所皆知的未婚夫妻,就算守礼避嫌,也总该有些小儿女间暗涌的情愫互动,然而谢熙和她没有,或者说,只是她一头热,谢熙从未表示过。
到如今,离二人成婚之期,只剩一年时间,可闻安越发对这门亲事,对谢熙没了信心。
“恕明舒直言,高门贵户的亲事大多依门第而结,极少听凭男女感情,多少夫妻成婚互不相爱,浑噩过一世,县主与谢公子亲事已定,他对你钟情与否,好像并不能改变这桩婚事。”
明舒不知道闻安想要自己查什么。
“你不懂,若他心中无情,既不钟情于我,也不喜欢旁人,我反倒愿意嫁去。感情嘛,婚后再培养也成。但我怕只怕他心系旁人,到时我嫁去他家,落得个无宠无爱的下场,就像……我娘一样。”闻安说着眉眼垂落,郁郁之色又添几分薄愁。
殷淑君便又向明舒解释:“不瞒你说,郡王在娶妻之前有过一位十分心仪的姑娘,曾为此人大动干戈,可惜终究屈服于家里,最后娶了闻安生母为妻,那姑娘没多久郁郁而终,郡王亦心中大恸,后来所纳姬妾均神似那位姑娘,且冷落正室多年,至使郡王妃常年郁郁难欢。”
这……明舒也不知该叹郡王痴情,还是该骂他薄幸了。
“你想查谢公子在外是否有意中人?这事应该不难呀,派人跟踪他一段时日不就知道了。若是在外有人,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已经派人跟了近半年,那帮废物,什么也没有查到。”闻安说着气起来。
跟了半年,没查到谢熙对哪家姑娘上心,也没查到他有外室,甚至连勾栏瓦舍都从不涉足,除了与几个要好的友人偶尔饮酒作诗外,就是读书。
“县主,你查了这么久却无果,就证明这位谢公子确是品行端方之人,他就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想查出什么来?”明舒有些哭笑不得,觉得闻安县主应该是受父母的不幸婚姻影响导致心里阴影了。
“你不懂。”闻安却抬眼看她,眼里无一丝迷茫,“并非我敏感多疑,我心仪于他,自然会关注他,他那些细微的变化,我感觉得出来。”
明舒捏捏眉心:“县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帮你查,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查出什么来。”
“无妨,你且放手去查就是,查没查到,我都认。殷娘推荐的人,想来不会诓我。”闻安道。
“既如此,明舒便尽力一试,只是这……”明舒看了眼殷淑君。
亲兄弟明算账,她们应该懂吧?
闻安勾唇一笑,叫进丫鬟,取了一锭银子按在桌上:“这是定银,事成再给一百两。若是你能查到什么,我翻倍。”
一听银子,明舒眼睛大亮,飞快取走定银,暗暗掂了下,约有十多两。
“放心吧,县主,明舒肯定替你分忧。”对着金主大人,她那笑都不一样了。
谈完正事,明舒忽然又想起一事,喃道:“谢熙,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才刚同你说过的,金榜热门第二位,就是谢熙。喏,今儿他也来了,站在宋清沼旁边的就是他。”殷淑君说着让开位置,冲楼下使个眼色。
明舒这才注意到宋清沼旁边还站了个蓝裳男子,模样也算俊朗,是位谦和的公子,不过有宋清沼珠玉在前,再加上先前时常对着阿兄的脸,明舒心内毫无波澜。
楼下的诗会已经在明舒三人的闲谈中结束,毫无悬念,诗魁花落宋清沼,现在他正被人簇拥着恭喜。
“走吧,咱们下楼。”闻安率先站起,冲明舒勾勾手,“你虽然眼光不怎样,看上宋清沼那棺材脸,不过我挺喜欢你的,也罢,给你些利头吃吃,跟我来。”
殷淑君满脸看好戏的表情挽着明舒的手往楼下跑。
明舒满心迷惑——利头?什么利头?
楼下,宋清沼与谢熙已经摆脱众人出来,谢熙也恭喜他:“宋兄,还是你技高一筹,谢某甘拜下风。”
“世子过奖,清沼不才,多亏诸位承让才能夺魁。”宋清沼脸上仍是淡淡,并无多少喜色。
“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本事,我能不清楚?这届的举子,就没压得过你的。”谢熙又道。
宋清沼却摇了头:“不,有一个人,若不出意外,会是我的劲敌。我一直想会会他,却始终没机会,今晚本当他会来此,我才前来参加,没想到……”
“你说的,可是江宁解元,陆徜?”谢熙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宋清沼刚要回答,便听身后响起一声清脆叫唤。
“表兄,世子哥哥。”
宋清沼一转头,便瞅见璀璨灯火下走出的三个美娇娘。
明舒有点傻眼,心脏又不太争气地跳起来,殷淑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忘记同你说了,镇国公府是郡王妃的娘家,宋清沼和闻安的表兄妹!”
“……”明舒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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