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信,又坐回桌案后,重新磨墨提笔。
既然人已经找到,就想个办法提来汴京。
待他斟酌细思后写完这封信,天色已经彻底暗下,他将信装好,以蜡封口后再交给应寻,让应寻速将信寄出,直至应寻领命而去,他才收拾书案,匆匆出了官署。
外头已是星斗满天。
他约了明舒要带她去逛州桥夜市,如今已然晚了约定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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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第三次站到满堂辉的店门外,左顾右盼人来人往的街巷。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都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阿兄还没来。
伙计瞧她脸色不妙,站在铺里不敢吱声。
只闻铃铛重重一响,明舒摔铃回铺,一边气他迟到,一边又想是不是官衙那边发生了急事把他牵绊住了。
正胡思乱想着,铺门口的铃铛又响,伙计脸上一喜,唤了声:“陆大人。”明舒转头,果然看到陆徜急步进铺,额上见汗。
“对不起,衙里临时来了公务,所以耽搁了。”陆徜看到她就先道歉。
明舒的火气向来来得急,也散得快,瞧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哪还怨他,一边倒了杯茶水给他,一边把自己的帕子塞进他手中。
“擦擦汗吧。”她道,“公务缠身,你打发来安过来说一声,咱们改日再约就是,何必急匆匆赶过来,州桥又不会消失。”
“答应你的事,不能爽约。”陆徜饮尽茶,拭干汗,将脏帕塞进自己袖中,又道,“州桥夜市至三更方歇,越晚越热闹。走吧,带你打牙祭去。”
明舒眉开眼笑地跟着陆徜出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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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朱雀门到龙津桥,一路全是各色食肆,越晚越热闹,尤其是在这闷热的夏日,白天百姓不愿出门,入夜才好趁着暑热散去之际游逛。明舒来汴京大半年,还没见识过这州桥夜市的热闹,早就心往已久,难得陆徜开口要带她去,她怎不开心?
二人到时,这夜市果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烟火气息缭绕。明舒深吸口气,竟从这烟火味中品出酸甜咸苦辣等种种滋味,魂都快跟着飘走。
“好饿,我好饿。”明舒拉着陆徜衣袖可怜巴巴道。
“你看中什么,咱们就吃什么。”陆徜道。
明舒大喜,阿兄不管东管西,她最开心,可以敞开怀吃。
不过这州桥夜市是个饮食聚集地,林林总总上百道的美食仿佛待选的妃子,都等明舒临幸。明舒在饮食上虽然挑剔,但到了这样烟火四溢之地,她早把架子放下,什么都想尝,什么都想试。
“老板,给我一份就够了。”明舒也乖觉,每样饮食,只问老板买一份。
“一份?你吃独食吗?”陆徜也和她一样腹中空空。
“阿兄,街上这么多吃的,咱两分食一份,能尝得更多。”明舒接过老板递来芝麻糊解释道。
麻腐鸡皮辣脚子,现煎的羊白肠,沙糖冰雪冷元子……甭管是冷的热的,甜的咸的辣的酸的,但凡是看中的,她必要尝上一尝,但一份太多,吃两口她就该饱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和陆徜分食。
“莫非,阿兄嫌弃我?”明舒喝了口芝麻糊,把碗推给他。
陆徜盯着她上唇瓣沾的芝麻糊看了两眼,声音微沉:“不嫌弃。”
明舒这才笑开,见他指着唇瓣暗示自己,便吐舌舔舔唇,问他:“干净了吗?”
陆徜没回,伸手越过桌面,指腹飞快抹过她唇瓣,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收回手,低头道:“还和小时候一样。”
明舒咬着唇——阿兄很奇怪,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
两人分食一份,确实能尝得更多,明舒样样都稀罕,这可就苦了陆徜。她虽然爱吃,但胃口并不大,大部分食物都浅尝辄止,遇上喜欢的还会多吃两口,不爱吃的就只碰上一碰,然后整份都推给陆徜。
“够了,明舒……我……吃不动了。”陆徜叹着气道。
明舒意犹未尽地放过陆徜,只道:“那给阿娘买瓶荔枝膏,咱就回去吧。”
陆徜点头。
和她疯了大半天,却败在了“吃”这上头,恨自己没像牛那般生了四个胃,可以陪她一夜尝尽汴京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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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浓,状元府的大门忽然敞开,小厮提灯,曾氏亲自送客人出门。
“夫人留步,今日已叨扰了一夜,劳夫人费心招待,切莫再送。”宋清沼在廊下向曾氏告辞。
他是来找陆徜的,然而了等了许久,也未见陆徜与明舒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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