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封这会儿已经抽完了一根烟,顺手点上了第二根,一直没有接话。他不接话,费瑜和谭鹿也不应声,三个人闷头一起抽烟。
方才被江封的骚操作搞得差点翻车的选手,正过来打算给自己找点面子,好好提点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新人车手。结果看到拿了第一结果比他还消沉的江封,又想了想江封方才那个不要命的劲头,脚下一个停顿愣是没有靠近。
算了,谁这辈子还没有点不顺心的时候,就先放过这个新人一次。
殊不知选手心里想着是放江封一马,实则是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正在专心抽烟的江封没有给比赛结果分出半点注意力,他认真地思考着,最近对着楚燃洲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他的一切决定都非常合乎他自己的逻辑,但最近江封愈发觉得,他的思维方式好像跟大众有一定的差距。
或者更确切地说,有相当大的差距。
江封吐出一口烟,看向费瑜:“你……被人坑了三百万?”
“大哥啊,”费瑜撇嘴,“就这点钱能不能不要一直拿出来鞭尸了?”
“我问你,如果那个小网红现在回来了,哭哭啼啼地道歉,你会原谅他么?”
“这……”费瑜停顿两秒,“会的吧,毕竟他长得挺好看的,又没坑我多少钱。”
“恩,”江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如果他非要说没有骗过你的钱,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只能空口白牙地说一切都是误会,你会相信他么?”
“实话说啊,”费瑜把烟头熄灭,“我不会相信他。开局一个谎剩下全靠编,没有实质的证据摆在跟前,我凭啥信他?”
谭鹿皱眉,“我倒是会看情况,如果这个小网红之前就是个大忽悠,我肯定不信。如果之前人还行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说不定他也是被人坑了。”
果然,江封心中暗笑,跟他预想的差不多。
这一世跟末世不同,在末世中起码还有实打实的抗体封在保险柜里,可以作为解释一切的证据。但是这个世界中,之前黑料到底是谁在背后下的手,早就因为时间的重置无从查起。即便他已经确定上一世大概是罗阜动的手,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一世在诸多因素影响的情况下,罗阜依旧会出手。
更何况江封压根就不打算给他出手的机会,
他原本觉得,没有证据就没有证据,好好地跟楚燃洲说清楚,对方应该也可以理解。但……当江封意识到,上一世他这么老老实实都没能逃了楚燃洲质问之后,就觉得这一世不能这么口说无凭地洗白。
上一世他没整什么幺蛾子,楚燃洲都能怀疑到他,这一世他满嘴跑火车,对方能信了他,那才是撞鬼。如果心中一直存着那份怀疑,江封很难确定楚燃洲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他的好感度飙升到百分之百。
虽然可以确定不会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了,但……也并非完全无解。
毕竟人很难听进去别人的解释,但总是会相信自己一点一点发觉的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江封掐灭第二根烟,走到一旁不起眼的架子旁边,点下手机上停止录像的按钮,并且删除了视频,“如果这个小网红什么都没跟你解释,但之后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被冤枉的,只是奈何没有证据所以有苦难言,你会怎么样?”
“那我融化了啊,”混迹各种圈子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费瑜,丝毫没有因为录像被抓包有任何愧疚,无比自然地接过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必须赶紧给我宝贝买辆车安慰一下。”
“……肤浅。”谭鹿皱起鼻子。
“你不肤浅,”费瑜继续用胳膊怼一旁的人,“面对这样的小可怜,你说说要怎么解决这无处安放的愧疚?”
谭鹿没有再理会费瑜,而是转向江封,“这世上哪有什么毫无证据的事情,只有想解释和不想解释而已。”
“只是朋友之间聊天而已,不用这么当真,”江封走到谭鹿身边,抬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更不用让不在场的人知道。”
说完便迈步向远处走去,扬了下手,“走了,看剧本去了。”
剩下费瑜和谭鹿面面相觑。
“虽然他把最新的视频删了,”费瑜点开聊天窗口,“但是他前面那些不要命的骚操作,我早就给楚燃洲发过去了,嘚瑟,我看他怎么接着嘚瑟。”
楚燃洲跟费瑜是不久之前才加上好友的,不过没说过几句话,只能算得上沉默的朋友圈点赞之交。收到对方发过来的短视频时是一脸懵逼,尤其视频的内容还是跟车相关。
他正打算问对方一句是不是发错了的时候,费瑜一条语音便发了过来,“康康康康,这就是江封随便开开而已,不比你的车技好?以后少在我跟前炫耀啊,不让我让江封出马把你按在地上碾压。”
过了一会儿,对面突然发过来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费瑜:那什么,一不小心发错人了,这事儿闹得。
费瑜:时间有点长撤回不了了,楚影帝当没看到就好[嘻嘻]。
楚燃洲又重新点开那些短视频,随后……抓着手机的力度大了几分。这哪里是车技好,这分明是不要命。
今年的元旦刚过去不久,因为金朝奖有逢十不颁奖的规矩,之前十周年二十周年的时候都是回顾已逝的老演员,今年三十周年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颁发任何奖项。
重活一世的楚燃洲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上一世江封获得的也是转年的金朝奖,所以他们两个人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准备。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封在元旦之后,格外有些不正常。在摊牌之后,虽然两个人在公众面前还是关系很好的样子,但私底下哪怕在同一个房间里,也是谁跟谁都不说话的。
楚燃洲清晰地记得,两个人选择下一个剧本时的场景。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上一世选择的文艺双男主电影,楚燃洲知道江封很容易会陷入到角色之中,所以故意选择了一个另外以为主演饱受病痛折磨,虽然结局姑且算得上美满但是过程相当惨淡的剧本。
江封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把他手中的剧本扔到一边,把一本叫做《罚》的剧本,放在他的手里。
主要角色:方伟泽,郁桐。
他甚至都不需要看剧本的内容,就可以知道郁桐这个角色命中注定的死亡下场,和中间惨绝人寰的经历。
“没必要玩这点小把戏,楚哥,”江封站起身,不低头,只是垂眸俯视着还坐在位置上的楚燃洲,“就你选的那个剧本,给我的角色根本没可能获奖,有意思么。”
角色的结局往往决定着江封需要在怎样的一个状态之下出戏,如果是圆满结局,会更容易走出来一些,但如果是郁桐那种偏执且疯狂的自我毁灭,不要说江封了,就是这个角色拿给楚燃洲来演,他都不敢保证能不受影响地脱离角色。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
楚燃洲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好,那就选这个,我演方伟泽,你演郁桐。”
他本以为江封虽然演技最近有所上涨,但想要完全驾驭郁桐这个角色还是比较吃力的。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江封完全就是用一种把自己扔进去的方式去演,甚至有几次有人在片场叫江封的名字,江封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喊郁桐,对方才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