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星沾墨落笔,他的手很稳,哪怕无着无落地写,也是端正的楷书。
写完了字,手中的灯并没有要飞起来的意思。残次品果然是残次品,再怎么尝试也不会和其他完整的灯一样。穆临星心想,它该待在垃圾桶里,就像他一样。
“算了,扔掉吧。”
“……哦。”黄毛又抓了抓头发,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我有办法。”
黄毛掏啊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贴纸。
穆临星:“……”
“嘿嘿,”黄毛笑笑,“我本来以为你不来,就买了贴纸,万一有人喜欢呢?”
黄毛撕下一张星星贴纸,庄重地贴在了破洞的地方。
孔明灯温热涨鼓,越来越轻,像一个蹒跚学步的胖娃娃,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摇摇晃晃地朝着苍茫的夜空悬浮而去。
它越飞越远,越来越小,变成了一尾游向星海尽头的鱼,在某一个瞬间,它也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星星。
飞吧,就算坠落是宿命,就算不能成为星星,也用尽全力去飞,至少能在天空留下自己的光。穆临星凝望着天,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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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假期总是很短暂,中秋节一过,又到了黄河远同学去上学的日子。
“我不想上学。”黄河远裹着被子卷成一坨,嘴巴一扁,开始耍赖,“黄振华,我不要去上学!”
黄振华一个头两个大,“祖宗,你几岁了,你去幼儿园也没这么闹啊!”
“一岁半!”黄河远裹着被子滚来滚去,“我要待在家里,一岁半要有一岁半的样子。”
“啧,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受精卵呢?”黄振华失去耐心,伸手去扒拉被子。
黄河远为了不上学,赖得出神入化,灵活躲避老爹的扒拉,人在地板上一滚,咻一声钻进了床底下。
“呵,黄振华,你能奈我何!”
黄振华抓狂:“就是你这种态度,我才非要送你去学校!你也不怕被人笑死,哪有高中生是你这幅德行的,嗯?我看你从四年级以后就没长大过!”
“我长了,这和我不想去上学没直接关系!”
“长个屁。你等着,老子今天非拿扫帚把你捅出来不可!”
黄振华气急败坏地去拿扫把,听到了门铃声,凑近监控一看,顾海宇斜挎着扁扁的书包,正痞里痞气地倚在门口。
黄振华:“……”
黄振华现在就是后悔,他不该利用傻白甜儿子去通关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儿子傻得突破底线,顾海宇小小年纪又心狠手辣的。他怕顾海宇把儿子带坏了,但是他又得罪不起这位官二代。
打开门,顾海宇先笑了笑,“叔叔,我来找黄桑一起去学校。”
黄振华也笑,“你们先去吧,他正闹着呢。不耽误你们时间。”
“他不想上学是不是?”顾海宇好笑地挑了挑眉,“叔叔,让我劝劝他吧。”
黄振华想不出理由拒绝,硬着头皮带顾海宇去了黄河远房间。
黄河远的房间乱七八糟,各种手办漫画衣服玩具塞得满满当当。
顾海宇环视一圈,疑惑道:“他人呢?”
黄振华倍感丢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床,底,下。”
“……”顾海宇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跪在床边往里看,大少爷果然在床底下趴着,偏头震惊地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溜溜闪光。
“顾海宇,你来干嘛?!”黄河远皱眉,“滚。”
“黄桑,去上朝吧,二中不能没有你。”顾海宇掐着嗓子,发出太监的声音。“你不是二中校草吗?没有你,谁来扛起二中颜值半边天?”
黄河远:“……不去。”
顾海宇做作地叹了一声,“不去就不去呗,你干嘛躲床底下?多危险啊。”
“为什么……?”
“床底下最容易滋生邪祟。”顾海宇摇头晃脑,“你真的确定现在床底下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感受一下,脸是不是痒痒的?”
“哼,灰尘而已。”黄河远捧着脸,声音有点虚。
“对,有可能是灰尘。”顾海宇阴测测地说,“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在摸你的脸噢。我,佛道双修的玄学大师,真情推荐你现在爬出来,不然等它趴你背上可来不及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惊恐,“快爬,快爬呀!!!”
“你丫的顾海宇……!”黄河远只觉随着顾海宇的声音,一股寒气侵入身体,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慌不择路地往外爬,脑袋还撞了一下,顾海宇抓着他的手,硬是把他拖了出来。
“艹,”黄河远原地乱蹦,“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顾海宇勾着他肩膀,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好了,我们去上学吧。你比我弟都难哄。”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骗我的?”
“是有这个说法啦。”顾海宇忍俊不禁,“去学校就能解决。理科班阳气重,你待上一个星期,邪气就散了。”
黄河远纠结半天,背上了小书包,揣上初音未来,坐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坐公交车也是顾海宇提议的,人多,能把鬼挤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