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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怎么了?”顾关山的同学——凯瑟琳关心地问:“脸色怎么这么红?是感冒了吗?”
顾关山从手机里抬起头,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换季,有点感冒。”
凯瑟琳担忧道:“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急诊看看?”
顾关山想起自己还没医疗保险——去医院一趟等于和自己的计划说再见,斩钉截铁道:“医院太贵了,回家的时候我去药店买点药就行。”
凯瑟琳摸了摸她的头,友好地说:“有个药挺管用的,叫泰诺,但是吃了之后可能有点嗜睡。”
顾关山一听就听不懂:“能……能帮我写一下吗?”
凯瑟琳找了张纸来给她写了,一边写一边问:“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呀?”
顾关山迷迷糊糊道:“闹脾气,不知道怎么了。因为他问我想要点什么,我没告诉他……男人真的太难懂,跟他卖萌都不好用,看来是真的气。”
凯瑟琳:“他……怎么生气的?”
顾关山往桌子上趴,委屈地说:“……可我想他了。”
中午的餐厅里满是阳光,凯瑟琳伸手一探顾关山的额头,担忧道:“下午的课你不要去了,我帮你和教授说一声,回头把我的笔记给你复印一下,你真的发烧……”
顾关山嗯了一声,说了谢谢,慢吞吞地背上包,从餐厅里走了出去。
楼外是车水马龙的一座城市,顾关山一个人沿着林荫路往回走,手机屏幕上仍是沈泽那句平平淡淡的晚安。
路边是树和咖啡馆,顾关山一路挤着公交回去,路过公寓楼旁的破药店,和药店里的拉美裔女人艰难地比划了半天——她回去才发现多买了两盒喷嚏药,因为将‘流鼻涕’说成了sneeze,打喷嚏。
在这里生病的原则是能捱则捱,顾关山将药咽了下去,人漂泊在外,她想,生病实在是太贵了。
什么叫漂泊,这就是漂泊。她的出租屋里空无一人,百叶窗底下满是灰,餐桌上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
留学,本就应该是寂寞孤独的。
百年前,第一批公派留学生漂洋过海——他们所面对的就是无尽的寂寞和孤独。
那些年轻人没有同类,几乎是第一批走出国门的国人,肤色分类着人群,黄皮肤的他们不被白人或黑人的文化包容,而在那种无尽的孤独中,支撑他们的,只有一颗向学的心,和对故土的向往。
——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她吃完药,鼻子已经塞了,顾关山向窗外看去——像是寻找故乡的棉絮般的积雨云。而窗外的云犹如草原上的羊群,冲过芝加哥高楼林立的街道。
——这里连云都是不一样的,一万公里之外的他乡飘不过她故乡的云。顾关山模糊地想,连欺骗自己,正和沈泽身处在同一片天空下都办不到。
她摸出手机,给沈泽发了一条微信:“我想你了。”
沈泽没有回复。
他肯定睡了,顾关山想,明天沈泽还有课——高等数学b和商务英语再加个经济学,个个都让他头疼到爆炸,哪能凌晨三四点还不睡觉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还是难受。顾关山蜷缩在床上,鼻子塞着,烧得脸色通红,眼泪一滴滴地往外流。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她想家,想自己的爱人,想那些绚烂的日子,想他们高中时的烟火和春天。
顾关山泪眼模糊地褪下戒指,抓着它,犹如抓着湍流中的稻草。她将戒指紧紧地捏在手心,告诉自己——这才哪到哪呢?未来还有那么长。
那么长,那么长。
顾关山哭得都哽咽了,一双手颤着,摸出手机,也不知道是给谁看,发了一条微博:
‘……我好想你啊。’
她眼里泪水酸楚,点击了发送。
然后感冒药的药效终于模糊地涌了上来,带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顾关山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管了我先去挑东西了大家双十一快乐!!……2017年11月11日凌晨0:20我回来了,只抢到了一件衣服……呜哇一声哭成狗子……感谢猫奴的野望和欧阳向柔的地雷!!
第九十章
顾关山醒来的时候,夜已经颇深。
对乙酰氨基酚的药效来势汹汹,走得却润物无声,她的鼻子仍塞着,百叶窗里透进来依稀的路灯的光。
她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她鼻子不通气,眼睛也湿润——几乎喘不过气来,鼻泪管堵塞使她极为难受,一觉睡到天黑的落差感也大的可怕——她看着天花板上的车灯来来往往,拉出昏沉的光影,听着楼下使用着陌生语言的人们大声争吵,正是人间。
那所谓的人间自然充满了苦和酸。
她迷糊地想,然后微微坐起身,摸索自己的手机。
顾关山的手机垫在枕头下面,她把手机拽了出来,模糊地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她睡了整整六个小时。
顾关山计算了一下血药浓度,正打算下床去把药吃了,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四十六个未接来电——有来自微信的,有直接打到手机上来的。
她眯起眼睛,发现打来电话的人——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甚至还有越洋电话,每个都是沈泽。
一句‘我想你了’——会招来这么大的反应吗?
四十六个未接来电,三十多条消息——她看不太分明,不知道沈泽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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