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沈泽是个长不大的巨婴,是需要自己照顾的。
——可那个长不大的巨婴,长成了一个彬彬有礼、衣冠楚楚的男人,如今那个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黑夜和模糊的黄光里,沈泽欠扁又嚣张地问:“看什么看?嗯?终于知道你男人帅了?”
顾关山:“……”
顾关山脸有些发红,立即躲进了浓厚的阴影里头,给沈泽正了正领带。
那是个非常暧昧的姿势,顾关山只敢低头看着那条灰蓝色的领带和衬衫领子,沈泽的喉结微微一动。
顾关山又忍不住唠叨:“这次你进去之后要……”
“顾关山,”沈泽玩味道:“——你脸红了。”
女孩子的脸顿时蹭地涨红,刚要习惯性否认,西装革履的沈泽微一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女孩子羞得眼眶都红了。
“……别……别亲,”她哆哆嗦嗦地说,“还有正事……”
沈泽又温柔地吻了上去,顾关山后半句话被堵在了里面。
二十一岁的沈泽在半黑暗半光亮的回廊里,亲吻他的关山。
他的吻非常温柔,忍耐着每一分粗鲁,每一根属于他的獠牙,像是小王子在触碰他b-612星上的玫瑰。
吻毕,顾关山连眼睛都水濛濛的了。
沈泽以指腹揉了揉她的唇,沙哑道:“……关山。”
顾关山望着他。
他扬了下手里的那一小本计划书。
“……走了。”
沈泽正了正袖口,推开了那扇透出光亮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孩子都好。
第一百零三章
顾关山靠在卢普区高楼的栏杆上,任由湿润的风吹拂她的头发,深夜的卢普灯火通明,近四十楼的高度让顾关山顿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重感。
——人有多渺小,就有多伟大,她糊里糊涂地想。
顾关山从未后悔过来这里,这是个危险而迷人的城市,这里藏污纳垢,却又包容一切,有着极为浓厚的色彩和底蕴,古典和朋克共存,浪漫又危险。
实话说,一个十七岁拿了凤凰奖金奖的人,无论在哪里,无论去从事什么职业,都是个传奇般的存在。如果顾关山待在国内,是无法脱出那个光环的。
——媒体的关注,出版社的关注,粉丝的目光,能印在书封上的金字身份,‘十七岁美女漫画家’,那些炒作,每一个都能让过去的顾关山在踏入业界的瞬间膨胀起来。
可是顾关山抛去了那些荣耀,自己和它们说了再见。
这个城市,是顾关山沉淀自己的异国他乡。
……
……
顾关山闭上眼睛,想起自己恳求那个老人的模样。
——我可以帮你,小朋友。那个老人说。
——但我为什么要帮你的男朋友?这世上失败的人这么多,他不是特别的,连人生的第一个坎都爬不过去,还能叫男人么?
这些我都知道,顾关山想,但是沈泽是不一样的。
她在沈泽身上能看到打破陈规的力量,看到太阳。
“因为他就是特别的,”顾关山在夜风里喃喃道:“……先生,你见过几个十七岁的男孩敢站在另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面前,和他谈判,和他争取他的女儿的未来?”
那在他们的社会里,意味着不自量力,意味着多管闲事。
谁会去管一个打女儿的父亲?
谁会管一个古板的父亲‘矫正’他特立独行的女儿?
那对他们而言是家务事,是在管教自己的所有物,古往今来,上千年孩子都合该听父母的,否则就是不孝,否则就是打死活该。
更何况那个古板的父亲事业有成,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成功者,他对女儿的管教焉能有错误之理?
——那片大地上这么多家暴,那片大地上这么多父亲,有几个报了警?又有几个警察肯管?只有调解而已。
连顾关山这样的性格,都只含着眼泪忍着,等着上大学,苦苦等待着离开家的那一天。
可是,在那深重的黑暗里,看不到曙光的黑夜尽头,沈泽出现了。
那个老人听顾关山说完了那句话,停顿了一下,问:“你确定吗?人是要自己看世界的,你不能替他人走路。”
顾关山那时对那位老人说:“先生……”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