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不肯从,她奋力推着沈邵,可她此刻着实虚弱,她撼动不了他坚硬的怀抱,她也捶打不疼他,她不过挣扎片刻,周身已生起了冷汗。
她已与他维持不了表面的和平,她哭着骂他:“沈邵,你我是什么身份,我一个见不得光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偏偏还要孩子也与我一样,你想他生下来就偷偷摸摸的活在这世上吗?”
“你后宫的女人那么多,谁不可以给你生孩子,为什么偏要我,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你真的不知为什么吗?”沈邵将永嘉紧紧搂住,他抬指蹭掉她面上所有的泪:“朕待你的心意,你真的不知吗,还是要朕亲口说出来,你才愿意明白?”
永嘉不想听,她不止的摇头,沈邵唯能深深叹气:“听话,你只管静心养胎,旁得事都交给朕,朕不会教你难过,更不会委屈孩子。”
“阿姐,朕知自己欠你的,除了名分,朕都能补给你,算是朕亏欠你……”
他抚摸着她的小脸,去吻她布满冷汗的额头:“阿姐,只要你肯,朕,就进封你母妃为皇贵妃,待妃陵修缮好,朕便以最高礼节让你母妃下葬妃陵,”他的吻灼热,一寸一寸烙在她的肌肤上:“阿姐,这已是朕能给你的,最大的让步。”
“还有你弟弟,朕可以留他在京城陪着你,不必回西疆,明日朕便命他去吏部任职,好吗?只要你愿意…”
永嘉依靠在沈邵怀里,她只觉他胸膛一片冰冷,她缓缓从他怀中起身,一双通红的眼望着他。
他倒是好算计,他知她在这世上,唯看重的人只有三个,母妃,桓儿和姜尚宫。
他先是用姜尚宫的安危向她卖好,再用母妃死后殊荣,弟弟的前程做筹码与她交换。
他这么做,是打定主意想困她一生一世,他看似给了她好处,却同样是短处,即便她今日答应了,一旦日后她有不从,反悔之处,他一样可以用母妃的身后殊荣,弟弟的仕途前程,甚至是命来要挟她。
这是他管用的手段,要的就是她不得不从。
沈邵见永嘉望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事情是有了起色,他循循善诱:“永嘉,你也不舍得的,对吗?”
对吗……
或许是她自私,她宁愿孩子不要来到这世上,她是生在光明里的人,如今见识了黑暗,知道了人世可憎,又如何舍得,她的孩子睁开眼,面临的就是不见光亮的人生。
她知道母妃不会在意这些莫须有的哀荣,母妃求的是清白与相守,她更知道桓儿不会屑于用她肚子里的一条生命换来的仕途如锦,她更不愿意做沈邵的笼中雀,像个玩物被他一辈子囚禁在股掌之间。
永嘉目光一错不错的望着沈邵,他既这般想要这个孩子,他既愿意为了孩子做出如此让步,他既想与她交换筹码,便是他们之间有筹码可谈。
她望着他,有一滴泪掉下来,她缓缓垂眸低首:“那你…还要像关着犯人一样,再关着我吗?”
沈邵闻言一愣,他紧接着又眼眶发红,嘴角却全是笑意,拢不住的咧开,他忙去端药碗,盛了勺汤药喂给她:“不会了不会了,朕再也不会了。”
永嘉张口含下沈邵喂来的药,她兀自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泪:“好苦…”
沈邵听了,又坐立不定,他端着药碗跑到殿外,嚷嚷着要取蜜饯。
***
永嘉留宿在长公主养胎,沈邵解了一切的围禁,还让沈桓时刻去府上陪着他姐姐说话。
姜尚宫今日一早去京郊为淑太妃扫了墓,上了香,回府时已是日落十分,她净身更衣后去夕佳楼,屏退了闲杂人等,关锁了寝殿的屋门,才靠近永嘉耳边。
“奴婢今日遇上了陆大人江湖上的朋友,他们已将那名文思皇后的前女侍安全带到京里,就看殿下哪日能方便去见上一见。”
第71章小性子
“到了?”永嘉不禁心跳加快。
姜尚宫点头:“只等殿下…”
殿前的门被从外头‘吱呀’一声推开,姜尚宫口中的话停顿住,她与永嘉齐齐向殿门处看去,便见沈邵从外阔步走进来。
“你们主仆俩嘀咕什么呢?”他一边走一边说:“连朕都敢锁外面?”
姜尚宫暗暗与永嘉对视一眼,待沈邵走近,低身答道:“回陛下,是殿下想小睡一会,便遣了人。”
沈邵似乎不甚在意是何原因,他坐在床榻旁,打量永嘉的脸色,接着牵起她细白的腕:“都这时辰了,别睡了,忍一忍,要不夜里你又要睡不着了。”
他一畔说着,一畔将她从床榻上横抱起,抱到窗边的小榻处去,拿了软枕让她靠着腰,榻边的明窗敞了半扇,清凉的夏风吹着满院花香,盈盈而入。
沈邵怕永嘉冷,又兀自去取了轻薄的小毯子,围在她的膝头,一转身见姜尚宫还杵在一旁,不禁皱眉:“你下去瞧瞧,晚膳何时好。”
姜尚宫见沈邵支开自己,望了眼永嘉,接着沉默低身退下。
沈邵看着姜尚宫的身影出了夕佳楼,心里头顿时舒畅起来,他紧挨着永嘉在窗边坐下,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目光有些傻气的一直瞧永嘉,再瞧一瞧永嘉的肚子,就没由得忽然间低笑起来。
坐久了,他手又不老实起来,试探的去摸她的肚子,仍是一派平坦,似乎多了几分肉,又不甚明显。
永嘉被沈邵烦的心里头发厌,她拍开他的手,撇头不想理他,他也只消停一刻,须臾间又凑上来,搂着永嘉不肯放手。
“阿姐…朕很高兴,”他拥着她,低下头,温热的唇含住她的耳廓,嗓音分外满足。
永嘉撇头躲闪,她抬手捂住被他咬的生烫的耳朵,不欲理他。
永嘉躲开,沈邵便习惯性的凑上去,方寸大的小榻,他念着她总有无处可逃的时候。
他沉溺在她身旁,好一会才想起正事来:“朕打算晋书美人为昭仪,告知六宫她已有身孕月余,可好?”
他话落,久不见她言语,他只将她抱得更紧,催促着:“好不好?”
“臣若说不好,陛下会舍了这个孩子吗?”
他终哄得她开口,却一时自己说不出话来,他面上笑着,搂着她的肩膀:“又说气话…”他像是无奈至极:“莫说气话。”
寝殿的门响了,是芸香走进来,说何院首到了,前来请脉。
***
永嘉近来分外贪睡,醒时已是晌午,赵九前来禀报,说惠王殿下向府上递了消息,吏部有事耽搁,今日不能来用膳了。